薄唇顿时被抽破了皮，鲜血溢出，左兆熙疼得龇牙咧嘴，“你——”</br> “啪！”</br> 又一鞭抽来，这回精准卷住他的脖子，稍用力一扯，他整个人被拉得向前扑倒，单膝跪了下来。</br> “左倾颜你疯了吧？！”</br> 他怒骂一声，蓦然抬头，却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座漆黑澄亮的牌位！</br> 身后传来左倾颜森冷的声音，“刚刚那句话，你可敢对着娘说一遍！”</br> 左兆熙头皮一麻，目光落到牌位上面的金漆字上。</br> “怎么不敢说了？”</br> 左倾颜眼里漫过滔天的怒意，语气冰冷透骨，“说呀！说你想将那个爬床的贱人认作继母，想让父亲还她一个正妻之位，想让母亲泉下有知日日不得安宁！”</br> “我没有！我、我只不过是......”颈间的长鞭分明已经松开，可他的脖子却如被勒紧了似的，瞬间呼吸急促，久久发不出半点声音。</br> 左倾月神色变幻，想起殷氏的叮嘱，急急上前，“二哥，母亲她知道你有孝心，定不会怪......”</br> 左倾颜反手一巴掌落在她脸上！</br> “我娘只生了两儿一女，有你什么事！滚出去，别碍了我娘的眼！”</br>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动怒的。</br>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用殷氏来侮辱母亲！</br> 且不说母亲为了定国侯府舍弃自己，如今还在深宫中忍辱负重地活着。</br> 就算是母亲真死了，听到左兆熙这声“继母”，也该气得从棺椁里爬出来，让这个不孝子夜夜不得安宁！</br> 左倾月捂着脸红了眼，耳际嗡嗡作响，脑海里又一次浮现殷氏语重心长的话。</br> 论身手你斗不过左倾颜，可你也有你的优势，那就是柔弱。只要把握得宜，柔弱便是你最具攻击力的武器。</br> 可是，她明明按娘说的做了......</br> 为何最后挨打的还是她？！</br> 左兆熙盯着慕青的牌位，一双眼睛慢慢地红了。他比左倾颜大了五岁，他还记得母亲把他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拆解九连环时，温声软语，耐心细致。</br> 可是，母亲都离开这么多年了。</br> 这些年殷氏待他极好，不论他要什么，殷氏都会竭尽全力为他办到，柔弱的月儿又一口一句二哥哥，与他极为亲近。</br> 反观左倾颜，每次见面，开口闭口都嫌弃他读书不好，武艺不行，半点也不如惊才绝艳的大哥。</br> 每次被左倾颜嘲讽之后，他都努力地想追赶大哥的步伐，可是不论他怎么勤学苦练，平庸的他始终都超越不了大哥。</br> 而大哥，他自己天赋异禀，才华横溢也就罢了，却总是用对待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他。说什么长兄如父，父亲不在，做兄长的就有责任督促他上进。</br> 他心里的苦只有殷姨娘看见，她说，大哥是定国侯，从小被寄予厚望，得老侯爷悉心栽培，自然出众。而他只是嫡次子，根本无需像大哥那般。只要他自己活得潇洒恣意，何须在意别人的看法！</br> 殷姨娘的话如同浮木，让溺水的他紧紧抓住，从此不再自苦。</br> 大哥离开天陵的这几年，是他人生最快活的时光。</br> 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情好了读会儿书，心情不好出门找乐子，姨娘从来不会多说半句。</br> 只会在他晚归的时候问他冷不冷？</br> 早起的时候问他是不是没歇息够？</br> 若母亲还在，定也会如殷姨娘这般，对他嘘寒问暖，温言体恤。</br> 他今日所言，不过是想趁机为殷姨娘正名，他又有什么错？</br> 又不是从此就不认母亲了，左倾颜何至于此！？</br> 身后，左倾颜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br> “虫草，将左二公子刚刚说的话，一句不落地说与老侯爷听听，就说我请他老人家到祠堂来一趟。”</br> 左兆熙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看着她。</br> 左倾月也是一惊，“姐姐！二哥所言不过一时冲动，你何须把事情闹大？！”</br> 老侯爷如此精明的人，若发现是她暗中挑唆，引得他们兄妹不合，那她可就惨了，说不定，还会害了娘亲......</br> “我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你待如何？”左倾颜看着她，神色厌恶。</br> 从前以为左倾月不过嫉妒心重，不想她竟将殷氏的口蜜腹剑，矫揉造作学了个十足！今日算是看清楚了，这种祸害留在左兆熙身边，只会让他万劫不复！</br> “姐姐，你太过分了！”左倾月抹了把眼泪，在左兆熙看不见的角度，狠狠挖了她一眼。</br> “这就受不住了？可是，我还想更过分一些。”左倾颜勾起冰冷的嘴角，俏目往外一扫，果然见到一个鬼祟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欲悄然离开。</br> 她突然扬声，“陈义。”</br> 那身影骤然一顿，缓缓转过身，神色慌张地朝她行了一礼，“见过大小姐。”</br> 她慢斯条理地说道，“你想去找殷氏对吧？”</br> 陈义下意识地摇头，“不不不！小的不敢......”</br> “没关系。”左倾颜笑得有些恶劣。</br> “这些年殷姨娘以妾室之名主持侯府中馈，实在是委屈她了。”</br> “你替我转告她，待会儿老侯爷过来，本小姐会亲自开口，替她向我死去的爹娘跪求一个正妻之位。”</br> “不许去！我娘亲何时说过她委屈了，姐姐可不要含血喷人！”左倾月声音徒然尖锐起来。直觉告诉她，左倾颜根本就是不怀好意！</br> “难道不是左二公子觉得她委屈吗？”</br> 左倾颜的目光落到满脸震惊的左兆熙身上，轻声细语，却犹如一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br> “左二公子对着列祖列宗和我爹娘的面亲口说的，说定国侯府欠了殷氏一个正妻之位。不是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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