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br> 小笛大夫一反平日里的温声柔语，抬手拔出旁边衙役腰间佩刀，指向正欲捉拿左倾颜的王府侍卫，朝着齐王怒喝，“堂堂王爷，竟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公报私仇，你知不知羞！”</br> 齐王眸色染上阴霾狠厉。</br> “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拿下！”</br> 话落王府侍卫上前一步，抬剑横扫，小笛大夫咬牙迎了上去，刀剑相击发出一声脆响。</br> 哐当一声，刀被击飞出数十米远，落地应声而断。</br> 那侍卫一抬脚，直直朝着小笛大夫下盘攻来。小笛大夫手臂还抖个不停，本想后退，可腿却吓得根本不听使唤。</br> “左大小姐放心，有、有我在，不会让他伤害你的！”</br> 眼看侍卫的剑扫了过来，小笛大夫退无可退，左倾颜轻叹一声，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腰带用力往后一扯，小笛大夫骤然失去平衡摔进凛羽的怀里。</br> 抬眼对视间两人皆是一脸懵。</br> 与此同时左倾颜手里一条长鞭甩出，如灵蛇般卷上齐王府侍卫的脖颈。</br> 他顿觉呼吸瞬滞难以发出声音，只来得及双手抓紧脖子上的鞭尾，不至于被那凌厉的力道拧断脖子！</br> 长鞭哗地抽回，侍卫被重重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惨呼，“鞭、鞭子上有毒！”</br> 齐王见状恼怒厉喝，“左倾颜！你竟敢——”</br> “王爷慎言。”左倾颜扬眸毫不客气地截断齐王的话头，她将手中一枚白玉扳指高高抛上半空，复又接住，笑意盈盈捏在手里把玩着。</br> 齐王顿时面色瞬变，大惊失色。</br> 那是皓儿二十岁时他送给皓儿的及冠礼，皓儿很喜欢白玉上面一抹淡淡的龙纹，所以日日戴在手上。</br> “你这玉扳指是从哪里来的！”</br> 左倾颜唇角半勾，“自然是从扳指的主人手上剥下来的。”</br> “你去过天牢？”齐王敏锐地瞥见玉扳指上一抹刺目的血色，横眉怒目，“你对世子做了什么？！”</br> 左倾颜眉稍染笑，掠过一抹少见的狠色。</br> “王爷若是喜欢，我不介意把世子十根指骨一截一截地给你送过来。王爷是想要剥了皮的，还是皮肉都剃掉的？”</br> “你疯了！”齐王想要怒斥她，说她不敢。</br> 可是迎上她黑沉的眸子后，心中的胆气如潮般褪去。</br> 祁皓不过是伤了左倾颜一个婢女，祁烬便敢叫人入宫行刺中宫皇后嫁祸于他。若是真动了左倾颜，那皓儿的性命怕是……</br> 他心里渐渐清楚，自己才是那个不敢的人。</br> 皓儿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能赌，也不敢赌！</br> “你到底想怎么样？”</br> 见他服软，左倾颜笑容一敛，眸色漠然，“我二哥的死殷家必须给个交代。如今证据确凿，我希望王爷不要插手，将此案交由谭大人全权查办。”</br> 齐王深邃的眸子在堂中扫了一遍，眸色晦暗不明，终究是点头应下，”可以。”</br> “还有这位大夫刚刚所言不过是一时愤慨，绝无冒犯王爷之意，请王爷容他随我离开。”</br> 齐王锐眸扫过小笛大夫，终是不情不愿冷哼一声。</br>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如此便多谢王爷了。”</br> “你还没告诉本王你们对皓儿做了什么！”</br> 左倾颜勾唇轻笑，将白玉扳指抛给他，“我从未去过天牢，自然不能对世子做什么，王爷多虑了。”</br> “你！”齐王顿时暴怒。</br> 她竟敢戏耍他？！</br> 左倾颜不以为意道，“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知会王爷一声。据我所知，身为主使的林诩风早已经被林相保了回去，可听命行事的齐王世子如今却还在天牢受苦。”</br> 她叹了口气，“皇上对林家可真是信任有加。”</br> “你说林诩风被皇上赦免了？！”齐王忍不住怒从中来，凭什么他的皓儿还在牢里受苦？</br> 忽然，他眉心猛地一跳。</br> 皇上不会是开始疑心他了吧？</br> 这本是林家和定国侯府的事，怎么到头来他齐王府上下成了筛子，林锦那老狐狸却可以置身事外高枕无忧？！</br> 左倾颜事不关己，漠然道，“王爷既然回京，还是自行入宫探探皇上口风为好。”</br> “本王行事何须你教！”</br> 眼见齐王被活生生地带偏，谭仲廷暗暗抹了把冷汗，庆幸这小丫头不是自己的敌人。</br> 殷氏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多次想要提醒齐王，眼睛也一直停在他身上打转，可齐王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进门至今从未正眼瞧过她。</br> 她亦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个不慎让左倾颜这个鬼精的丫头起疑。</br> “请问王爷，我们可以离开了吗？”左倾颜目光落到左兆熙身上，“我二哥还未收棺入殓，还请王爷通融。”</br> 刚刚寒渗完人家，现在倒是乖觉了。</br> 谭仲廷默默翻了个白眼，突然，他目光扫到左兆熙手上，猛地一颤，案几上的黑墨险些被他打翻。</br> 他刚刚好像看到，左兆熙的手指动了一下。</br> 不会是喊冤诈尸吧？！</br> 那今天发生在京兆尹府的一切，岂不就是一个局中局？</br> 谭仲廷忽然觉得自己脑袋上的脖子摇摇欲坠......</br>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醉云楼的猪脑子吃多了，竟一次又一次着了这坏丫头的道！</br> 齐王不知谭仲廷内心挣扎，撇开了脸，这便是答应放人了。</br> “左倾颜，你替本王跟三殿下带个话。”</br> 齐王突然喊住了转身的她，“皓儿这事本王跟他没完！”</br> 语中是满满的威摄。</br> 祁烬说得没错，齐王此人果然是表里不一，睚眦必报的性子！</br> “是，王爷。”</br> 左倾颜后背早已湿透，走出京兆府被长街上的风一吹，只觉背脊生凉。</br> 她抬头望着湛蓝明媚的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br> 这一步险棋，终于是为定国侯府赢得了先机！</br> 凛羽和酋二将左兆熙的尸体放进棺椁带走，殷氏却留在了京兆府里迟迟没有出来。</br> 左倾颜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今日齐王突然出现，总觉得有些奇怪。</br> 然而，隐隐若现的思绪却被跟着身后的小笛大夫戛然打断。</br> “大小姐，你竟还会武？”</br> “不过是些防身的粗浅功夫。”左倾颜转过身对他行了一礼，头上精致的白玉流苏钗坠轻轻晃动，流光莹莹，入眼尽是芳华。</br> “今日多谢小笛大夫及时赶来替我解围，日后定当重谢！”</br> “大小姐言重了，您让婢女找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要救二公子性命，不曾想二公子已经……”他有些遗憾地看了左兆熙的棺椁一眼，“请大小姐节哀！”</br> 左倾颜回了一礼，不愿再多言，只温言道，“小笛大夫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到侯府找我。先行告辞。”</br> 她上了马车，带着棺椁匆匆离去，小笛大夫清秀的眉目稍抬，将目光从她后脑勺的白玉流苏钗上收回。</br> 朝京兆府内瞥去时，掠过一抹如霜冷意。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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