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闲暇，祁烬领着左倾颜来到庭院中。</br> 一眼望去，五颜六色的山茶花盛开在偌大别致的庭院里。</br> 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贯穿其中，曲径通幽处空出一小块青石板地，石墩做的案台和几个石凳静置其中。</br> 石案中央，是一张漆木棋盘，旁边还立着一对石灯笼以供照明。</br> 祁烬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石凳上，她从发现石案上摆着热腾腾的茶水和杯盏。</br> “不是说没有仆人吗？”</br> “午膳前才叫过来的伺候的。”祁烬为她斟了茶水，又问，“想不想手谈一局？”</br> 左倾颜扫了一眼棋盘，坚决摇头，“我才没那么傻，与你博弈不是找抽嘛。”</br> 见她拧着鼻子，祁烬忍不住笑，“要不让你十子？”</br> “一百子也不要。”左倾颜抿了口清茶，好奇地跑到院子角落的小池边，池里的水碧绿清澈，养着几尾锦鲤，甚是可爱。</br> “你喜欢鱼？”祁烬尾随而来，立在她身后。</br> “嗯，以前大哥也养的，我小时候每天都去喂，后来大哥大嫂去了北境，有一次郝岩掉进池里差点淹死，祖父就命人将鱼池填了，还在鱼池的地方种了两棵海棠树。”</br> 左倾颜笑得有些得意，“所以这次，我特地让人在城南医馆建了小池，那几尾鱼现在都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br> “那……你养不养乌龟？”他斟酌地问。</br> “嗯？”左倾颜拧眉。</br> 谁没事养只王八在家，再说了，绿皮王八哪有锦鲤可爱？</br> 从她的表情已经看透一切，祁烬默了默，“没事了。”</br> “怎么，养乌龟的该不会是你吧？”</br> 左倾颜一眼瞥见他纠结的脸，恍然想起，前世在北境的时候，他就曾带了一只乌龟回来说要送给她，却被她厌弃的眼神扫了兴。</br> 当晚回军营，他就将乌龟带走了。</br> 难道，喜欢养龟的人其实是他？</br> 看祁烬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你真养了只乌龟在王府啊，上回怎么没……”</br> 一语未尽，想起上回夜入王府探视他的伤情，最后却被他拐着上下其手，吃了大亏，哪里还有时间看他房里养了什么。</br> “上回怎么样？”祁烬何其敏锐，捕捉到她眼中突如其来的羞涩，忍不住凑近她。</br> 生怕她一脚踩空掉进池里，他抬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往后退。</br> “怎么不说了，上回在王府，你光顾着干什么了？”</br> 话里挑逗的意味深重，她脸颊上爬满红晕，怒嗔，“你还有脸问！”</br> 祁烬这人看着清冷孤傲，说起这茬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br> 低哑的笑声从喉间溢出，乌龟的话题已让他成功带偏，左倾颜却似无所觉。</br> 他垂眸定定凝着她，从怀中拿出那支白玉流苏钗。</br> “原来被你捡到了。”左倾颜眸色黯了黯，“正好，我也想找机会还给你的。”</br> “还？”</br> “毕竟是你生母的遗物，还是留给……”她在他深邃的目光下，叶筝两个字哽在喉咙口。</br> 祁烬眉梢轻抬，似乎打定主意揪着她不放，“留给谁？”</br> 左倾颜一噎，有些恼怒地瞪着他。</br> 他这是明知故问！</br> “怎么不说？”他用剩下的手，将她别开的脸转了回来。</br> 左倾颜避无可避，只得与他四目相对。</br> 看来，连着最后的放纵都不行了。</br> 本想等到黄昏时分，可事与愿违，既是情深缘浅，也不在乎多这两个时辰。</br> 她深吸了口气，微白着脸，哑声问道，“叶筝的婚期订在何时？”</br> 祁烬面无表情反问，“你要去观礼？”</br> “我……我要忙医馆的事，不一定有空去观礼。”她底气不足地垂下眼睑。</br> 她又不是蠢的，万一祁烬喝了酒在婚礼上逮着她胡说八道，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叶筝。</br> 见她垂眸，祁烬嘴角忍不住微微咧开，声音却与寻常无异，“不去你问她婚期做甚？”</br> 她闻言更是恼得不行，扬睫斥道，“我问你就答，那么多废话干什么！”</br> 祁烬来不及收敛的笑容映入眼帘。</br> 她眸光一锐，总算察觉到他的神色不太对劲。</br> “你笑什么？”</br> 他盯着她骤缩的眼瞳，唇角半勾，一字一句，轻声道，“她的婚期什么时候，我怎么知道。”</br> 耳际嗡一声响起。</br> “你……”左倾颜杏眼满是震惊，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脑海，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被吓了一跳。</br> “你没跟叶筝定亲？！”</br> 祁烬挑眉反问，“谁告诉你跟她定亲的是我？”</br> “可是、可是皇上当殿说了要给你们赐婚！”</br> 不是君无戏言吗？</br> 祁烬似是想到什么，语气平静道，“哦，我不愿，父皇要把我拖出去的时候，叶老太君说叶筝早已定亲，婉拒了父皇赐婚。”</br> “所以，叶筝要嫁的根本不是你，是她自幼定亲之人？”左倾颜觉得自己快被雷得外焦内嫩五内俱焚。</br> 不对，不对。</br> 她脑袋快速运转，想起今日种种。</br> 在武义候府，叶筝分明就要说出真相，他却一把将她扛走，来到别院这么久，他有无数机会解释清楚，可他还是没说。</br> 她抬眸瞪着他。</br> 这人根本是故意的！</br>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气呼呼地质问。</br> “什么什么？”</br> “少跟我装蒜！”她忿然掐了他的腱子肉一把，“快说，你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br>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br> 祁烬抬眸，眼底尽是寒凉，“我去定国侯府找了你十次，每一次都被拦在门外不得而入，可见你从未信过我，你宁愿相信君无戏言，也不愿相信我会为你反抗到底。”</br> 两人站得极近。</br> 可她却觉得，他们的心在瞬间拉开了距离。</br> 触不可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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