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功夫，冯玉梅浑身挂彩回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丝也被拽得像鸡窝。</br> “二婶你没事吧。”柳小文让李娇娇去拿药膏，冯玉梅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不碍事，这些村民一个个都是刁民，简直岂有此理！不出手他们还不把我冯玉梅当一回事，明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br> “刚才真是多亏了二伯娘，二伯娘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人打他们一群人，刚才我真怕鹿被他们抢走。”李细妹向来心直口快，她没有心眼，她虽然不久前才说了二伯娘之前做的事不好，可这趟护送就是靠二婆娘才成功的。</br> “哼，那是当然，你二伯娘可厉害着，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看看鹿。”冯玉梅的眼里只有那头鹿，连身上的伤都不顾。</br> 李娇娇在旁边犹豫了很久，开口问她娘，“娘亲，等鹿卖了钱能不能分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呀。”</br> 不止李细妹，李娇娇自己也想吃鹿肉，可是娘亲不让，要拿去卖了换钱买粮食。</br> 可这鹿明明是嫂子看到的呀，娘亲本不该做主……</br> 李娇娇不敢说这话，只能委婉的告诉娘他们想吃，就算不能吃鹿肉，那换点好吃的也行啊，他们今天也帮了忙，都惦记着呢。</br> 谁知冯玉梅刀了她一眼，“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好吃的，有那点买好吃的闲钱拿去买零食不好吗，你以为咱们是大户人家，天都要塌下来了还想着吃零食！”</br> 李娇娇扁扁嘴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很是委屈。</br> 就算她不吃，可是细妹他们大头他们都有份参与的，而且这鹿本来就是嫂子发现，娘亲怎么能一个人做主！</br> 李娇娇很想告诉她娘，她管太多，可是又不敢说，怕被娘骂。</br> “二婶，孩子们想吃你就分一点给他们，这么大一头鹿没有必要全部卖了，而且三婶怀孕需要进补，留一半在家留一半拿去卖。”柳小文提议道。</br> 话音刚落就被骂骂咧咧的冯玉梅一口回绝，“留一半怎么可能，咱们家现在是吃得起肉的家庭吗，大荒年就该囤粮食，再说你三婶补不补又有什么所谓，人不是没事吗，我那会怀孕的时候也没见有鹿肉吃！”</br> 柳小文很无语，重点是三婶吗，而且她那话说的好像对她不公平一样。</br> “可是这鹿是我发现的，难道我连作出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二婶了，告诉了二婶这路就不是我的了，是不是我想吃口鹿肉的不行。”柳小文冷下脸，当着在场包括家里两位老人的面，肉眼可见的不高兴。</br> “如果不是我，今天家里不会有一条完整的鹿，我想留一半不行吗？还是说我没有决定权？我的东西到了家里就跟我无关了。”</br> 冯玉梅指着她额头骂道，“柳小文你这个败家娘们，你看看我这一身伤怎么来的，要不是我这条路早就被村里的人瓜分干净了，就你这样连根骨头都拿不到家里，要不是我这鹿能回来，你发现的又怎么样，没有我你也拿不回家，这鹿必须拿去卖，谁说不我跟谁急。”</br> 看着在院子里发火的冯玉梅，柳小文并没有很生气，只是有些后悔当时作出的决定。</br> 她原本想着把这路拿回家留一半在家里留一半拿去卖钱，这样家里人也能吃上肉，三婶也能补补身子，可没想到冯玉梅如此过分。</br> “都别吵，我来说两句，你们两人都有大功劳，两个人说的都对，那小孩子想吃你就留一点，他们也帮了忙你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他们，现在肉很贵，换成钱买粮食更划算，我来做主留一条鹿腿下来给家里其他的拿去县城卖了，你们两人可有异议。”</br> “这怎么行，一条鹿腿能卖好多钱……”冯玉梅第一个不同意，话还没说完被李老头瞪了一眼，“要不是你拖着咱家能没粮食。”</br> 一句话让冯玉梅熄了火，气呼呼的瞪着柳小文。</br> “就听爷爷的，留一条鹿腿在家里，其余的拿到县城里卖。”</br> “好，这鹿要趁早卖，不然肉坏了就卖不到好价钱，现在出门不太平，这样吧，小文你跟修年还有你二叔一块去县城，这样别人就不敢打主意。”</br> 冯玉梅一听是自家男人跟儿子一起，这才打消了要一起去的心思。</br> “现在荒年你可要卖高一点价格，可别被人骗了。”冯玉梅再三叮嘱，柳小文听着有些烦，翻了个白眼，“二婶，你可以否认我任何东西，但你不能否认我做生意的能力，我做生意只有别人吃亏。”</br> 冯玉梅想了想之前柳小文所做的每一单生意，闭嘴了。</br> 三人乘坐着牛板车往县城的方向去，路上柳小文已经想好把这条路卖给碧香楼，酒楼很多都收野味，就算现在碧香楼因为荒年而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景气，也不影响收野味。</br> 牛板车一直驶到碧香楼门口，柳小文让二叔跟二弟在车上不动，她下车走进碧香楼。</br> 楼里的小二跟她已经很熟了，看到她就问道，“柳小娘子可是来找范管事的，晓得这就去把她叫出来。”</br> “谢谢你啊，我今天是来卖野味的，确实要找范叔。”</br> 找范同文不只是因为认识，也是因为他是酒楼的采买。</br> 很快范同文就出来了，看到她颇为高兴，“好些天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荒年来的太快了，你们家粮食囤够了没有。”</br> 柳小文摇了摇头，苦笑道，“说来话长啊，反正家里粮食是不够的，今天我在山上捡到了一条被冻死的鹿，运到县城来卖，不知道你们酒楼收不收。”</br>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这大荒年都能捡到一头鹿，佩服。”范同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牛板车边，二叔跟李修年都没见过她，听闻她是碧香楼的管事，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br> 柳小文介绍，“这是我二叔跟我二弟，他们是跟着一起护送来的，不然的话走到半路就被人抢走了。”</br> “我跟小文比较熟，你们不用这么拘谨，先把鹿拉到后面来，在这里谈不合适。”</br> 范同文开路，三人把鹿送到碧香楼后院。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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