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也不知道这么翻译究竟对不对，但结合后面的版画来看，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曲德鸿垂下了头。</br> 他一生爱惜名声，没想到，老了竟然要配合孙子撒谎。</br> 但孙子和他推心置腹，秉烛夜谈了一整晚后，他觉得这个谎撒得值得。</br> 一切都是为了百姓。</br> “蓝眼睛黄头发的白人？这不就是小曲大人那日说的么，这么巧？”</br> 有人怀疑了起来。</br> “这是上天给咱们的预警，必须重视。”陆晏时打断了朝臣们的交谈。</br> 他知道有人会怀疑，但他不在意。</br> 三人成虎，只要大多数人相信了，这件事就能成为真的。</br> 朝中这些大臣不相信也无所谓，百姓们信了就行。</br> 总之，等曲德鸿把这个碑石上的意思翻译出来后，陆晏时就大肆让人在百姓中宣传这件事。</br> “天啊，这世上还有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吗？”</br> “不会是瞎说的吧。”</br> “这可是曲老先生说的话，怎么可能是假的，他可是咱们大夏最有智慧的人了。”</br> 曲德鸿教导过的学生众多，有人质疑他们的老师，他们当即站出来反驳。</br> 很快，这个说法就在民间流传开了。</br> “搞了半天，咱们几国几千年前都是一家人啊？”</br> “对哦，那现在大夏统一了，岂不是自家人回来了。”</br> 百姓们议论纷纷。</br> 陆晏时命人一路造势，将这个神迹和石碑上的内容传扬开来。</br> 北雍、西昌、南疆、东篱几国他都没有放过，有人的地方就必须把这个故事推广开来。</br> 朝堂里，大臣们知道此事或许有古怪，但那日的神迹太过震撼，他们也不敢乱嚼舌根，只能把怀疑藏到了心底。</br> 陆晏时赶时间，但只是口口相传，这个故事还是太慢了。</br> 他忍不住和皇后说起了这事。</br> 夏书鸢想了想，给他支了个招。</br> “皇上，要不将这个故事编成话本子吧，让说书先生在茶楼里把这个故事好好说道说道。”</br> 陆晏时眼前一亮。</br> “梓童言之有理，此举甚好。”</br> 得到了皇上的夸奖，夏书鸢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她继续思索着，还有什么法子。</br> 忽然，她想起了关于淑妃的故事。</br> 民间已经有人把淑妃写进了戏里，日日将她斩杀敌军的英勇场面表演出来。</br> 或许，这个故事，也可以用这样的办法，让更多的百姓知道。</br> 她把这事告诉了陆晏时。</br> “这法子可真是太好了！”陆晏时忍不住拍手叫好。</br> “梓童好生休息，朕这就命人去排戏。”</br> 在陆晏时的夺命连环催促下，京城第一的戏班子三日内写完了戏本子，编排好了出演的人。</br> 于是便有了陆珩带着赫连骞来看的这么一出戏。</br> 赫连骞看完目瞪口呆。</br> “这戏文，是真的，还是假的？”</br> “当然是真的，那日的神迹京城的百姓们可都瞧见了。”陆珩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br> “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那块石碑。父皇已经命人锁起来了。”</br> 赫连骞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压根不知道大夏京城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br> 他带着满腔疑惑跟着陆珩去看了那块石碑。</br>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上面的文字，不属于大夏也不属于东篱，是他完全不认识的字。</br> 但是看背面的图，确实和戏剧里演的意思差不多。</br> 赫连骞指着图画的最后一幕，开口道：“这个能操纵雨水的孩子，是不是指的九公主？”</br> 当初求雨一事，他也有所听闻。</br> 这话一出，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陆璃。</br> 【当然是本公主啦。】</br> 陆璃得意地在心中哼哼。</br> 陆珩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九妹妹。毕竟，九妹妹是有大福气的。”</br> 陆璃听到这话，骄傲地抬起下巴，看向赫连骞。</br> 赫连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弯起了眉眼。</br> “嗯，九公主是有大福气的。”</br> 赫连骞没有再在宫里多呆，他出去后第一时间派人打听起了所谓的神迹。</br> 这可是京城里最热闹的事，随便一问，百姓们就知道。</br> 主要是那日在河边的百姓太多了，现在说书先生又讲，戏园子里又演着。</br> 这京城的百姓，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三岁的小孩，就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件事的。</br> “世子，此事透露着古怪。”赫连骞身边的侍从皱着眉提醒。</br> “我知道。”赫连骞淡淡地笑了。</br>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百姓对此深信不疑。”</br> 这么一看，若是日后东篱归顺了大夏，百姓们也不会受到歧视和欺负。</br> 毕竟在夏皇眼中，各国百姓几千年前都是一家人。</br> ……</br> 陆晏时暗中派人盯着赫连骞，见他四处打听，便知道他安排的那一出戏起效了。</br> 他对此颇为满意。</br> 看来距离东篱投降，也不会太久了。</br> 因此他没有急着召见赫连骞，让他多去打听，多去看看。</br> 他先见了辛破山。</br> “罪臣辛破山参见皇上。”辛破山被带来大夏后，没有人囚禁他，他可以四处闲逛。</br> 但就是这种态度，反倒让他很不安。</br> 他是大夏敌国的将领，夏皇究竟会怎么处置他呢？</br> 还有他的老娘，现在究竟在何处，过得怎么样。</br> 他每天都在担心这些事。</br> 他等了快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夏皇召见他。</br> “辛将军何罪之有。”陆晏时笑着将他搀扶了起来。</br> 辛破山懵了。</br> 夏皇为何对他如此和蔼？</br> 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不卑不亢道：“不知皇上找辛某，所为何事？”</br> “自然是好事。”陆晏时微微一笑。</br> 辛破山没吭声。</br> 他一个阶下囚，能有什么好事轮到他。</br> “你瞧，这是谁？”陆晏时给曹德海递了个眼神，让他把帘子后的辛破山母亲请了出来。</br> 辛破山顺着他的声音看去，浑身颤抖了起来。</br> “娘——！”堂堂九尺男儿，这一刻眼泪夺眶而出。</br> 他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br> “娘在呢，狗蛋不哭。”辛破山的母亲熊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br> 陆晏时听着嘴角抽了抽。</br> 什么，威猛大将军辛破山小名竟然叫狗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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