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虚空极变 > 第1943章 拖延
    楚宁月一声出口,虽然面色温和,但心中却是颇为尴尬。她今日之所以对此人如此多话,套取信息固然有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拖延二字。</br>  李丹心已随司徒奇回内院,尽管司徒奇以其名誉保证会护她周全,但楚宁月却还是担心,事情一旦有变,会超出司徒奇的掌控范围。</br>  若这个变数是风鸣院之人,司徒奇兴许还能与之抗衡,可若这个变数是眼前之人,是此时应该下落不明的外院教习祁如清。</br>  那么对于司徒奇来说,无疑是布局最大的阻碍和不确定的因素。</br>  而如今不能现身人前的自己,能够为李丹心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将眼前这变数拖延至此。至少,拖延至明日,夜尽天明之时。</br>  “素闻...”</br>  祁如清闻言尴尬一笑,不禁上下打量起楚宁月,不只是因为对方少有的态度转变,更是因为对方的言语。</br>  这句话的虚假程度,大概与祁如清面上一直保持的微笑不相上下。虽说阵师一般都通棋道,但是论及这棋艺二字,自己当真是....</br>  “楚道友,今日天色已晚,加之我所布幻阵时限不多,屋内那两人应该快要破阵而出。若要他们看到你我在此对弈,恐怕会节外生枝,依我看还是...”</br>  听到祁如清如此说,楚宁月面色一寒,但心中的一丝尴尬,也瞬间转化为了警觉。自己的意图,对方即便猜不出十分,也能判断出些许。</br>  此时急着拒绝离开,怕是真如自己所料的一般,想要在李丹心的事情上做一番手脚。若是如此,自己今日便非留此人不可了。</br>  “我知道道友深谙阵道,而阵师一般精通棋道,所以想要请教一二,道友不会觉得我棋艺浅薄,所以不愿赐教吧?”</br>  “嘶...”</br>  祁如清闻言之间,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立时升起一丝无奈和无力。心道对方这是连演戏都懒得与自己周旋,直接用此等拙劣的演技,告知自己她想要拦住自己。</br>  其沉默之间,似乎是在判断,楚道友留下自己,意欲何为。不过思考半息过后,却是轻叹一声,打消了这个念头。</br>  “既然楚道友盛情难却,那还请稍等片刻,待我加固一番幻阵。不过这幻阵终归有限,若再拖延些许,恐会被对方看出端倪,届时...”</br>  祁如清的话尚未说完,面上的神色便凝固当场,露出一幅吃惊的表情。因为他说话之间,已然看到楚宁月,朝着屋舍之内而去。</br>  推门的瞬间,屋舍之内华光忽现,乍闻一声惊呼。而关门之时,楚宁月已然走出了屋舍,屋内两人倒地不起。</br>  “这...”</br>  祁如清没有想到,这位楚道友为了留住自己,竟是不惜进入屋舍,直接打晕那两人。虽说那两人如今身陷幻阵之中,自身武力只能发挥十之一二,但楚道友这作为也太过雷厉风行了一些。</br>  “麻烦解除,我已封了两人周身气穴,想要苏醒至少也要明日。”</br>  楚宁月淡淡开口,一幅与对方心照不宣的模样,大有若你拆穿,我便是动手也要将你留下的意味。</br>  祁如清看在眼中,犹如谋士遇到武将,如遭诸般封印,施展不开。他的确想要离开此处,但也不想为了离开此处,让二人关系恶化。</br>  所以无奈之下,只得打消立即离开此处的念头。</br>  至于下棋...</br>  嗯..</br>  估计不出片刻,对方便会打消这个念头,毕竟自己棋艺,一言难尽....</br>  ....</br>  ...</br>  秋风苑内,残垣断壁,满目破败,加之夕阳西下,多有几分凄凉之意。院中,两人对坐,面前一块巨石之上,纵横划痕无数,乃是以术法刻画而成的棋盘。</br>  “嗯?”</br>  祁如清望着眼前之人所下的第一手,不禁愣愣出神...</br>  他的棋艺其实不比其他阵师,可以说得上是稀松平常,甚至初学乍练。这是因为他的一身阵道,并非如其他阵师一般,乃是勤学苦练,推演阵纹阵理所感悟。</br>  因此也就少了所有阵师,皆通晓的棋艺。</br>  他本以为,眼前的楚道友邀自己下棋,不消片刻便能看出自己根本不通此道。深谙此道之人,与不会下棋的下棋,无疑是一种折磨。</br>  所以他想要楚道友知难而退,至少换个理由留住自己。</br>  而只要她更换理由,自己便有办法破局,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待对方黔驴技穷之时,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离开此地之时。</br>  因为他看得出来,虽然对方一幅自己拒绝,便会动手的模样,但也还是会去选择一个说辞。也就是说,如果杜绝了全部的说辞,那对方除非摊牌,否则没有理由再拦自己。</br>  而无论是她还是自己,都不想要摊牌撕破脸皮。</br>  但...</br>  楚宁月的第一手,点在了天元。</br>  出神过后,祁如清收拢思绪,连谈十七手后,最终得出了一个无奈的结论——对方也不会下棋。</br>  是了,自己多少还知道一些基础棋理,而对方则是一窍不通,全然是乱下一气。如此一来,想要对方主动放弃,知难而退的打算算是彻底泡汤。</br>  虽然自己并不在乎下棋的体验,但眼下这局棋,既试探不出彼此心性,也看不出其中端倪,只剩下了拖延二字。</br>  “楚道友。”</br>  半个时辰匆匆而过,祁如清赫然起身,额头之上,已是带了些许汗水。</br>  “怎么?”</br>  “楚道友棋艺精湛,在下佩服佩服,但若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是分不出胜负的。”</br>  祁如清说话之时,语气机械,不带半点色彩,无需仔细聆听,也知晓他这话言不由衷。</br>  “哦?”</br>  楚宁月的目的,本就是拖延此人,不让其离开。对于棋盘如何,心中并无计较。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思考过下一步如何走,全然是信手拈来。</br>  这若是换做棋道中人与其对弈,怕是会觉得她在羞辱自己,亦或者侮辱围棋,大打出手。</br>  却不想...</br>  “不如,我们换个下法?”</br>  祁如清望着巨石之上,无数落叶与树枝,一时沉默不语。此地无棋盘,所以楚宁月以术法劈开岩石,刻画棋盘。此地无棋子,所以两人便以落叶与枯枝为黑白两棋。</br>  两人虽皆不通棋道,但祁如清毕竟技高一筹,若是按照常理,两人早已分出胜负。可楚宁月似乎根本不知何为胜负,所以让这盘棋,变成了术力的消磨。</br>  此棋未尽,秋风苑内为数不多的几颗老树,却快要被摧残殆尽。</br>  “什么下法?”</br>  听到对方如此说,楚宁月心中倒是有些好奇,她今日目的意在拖延,但对于以何种方式拖延,其实并不在意。</br>  方才下棋之时,虽然自己不曾思考,信手落子,但终归也是无趣了一些。若是就这样枯坐半日,虽然对修士来说稀松平常,但未免有些太过直白。</br>  “围棋之道包含万象,乃是化简为繁,森罗之象。楚道友棋艺精湛,你我难分伯仲,不如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弃围杀之法,五子连成一线者胜。”</br>  “哦?”</br>  楚宁月对于眼前之人的长篇大论,早已是引以为常,那些所谓的虚假客套话,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让她好奇的,却是对方所说的五子连成一线,这玩法于她而言,倒是新奇。</br>  见其如此反应,祁如清微微一笑,暗道既然自己两人,皆不懂围棋下法,对方更不知如何判定输赢。倒不如选择五子棋这种简单易懂,输赢直白的下法。</br>  如此,便更容易让对方知难而退,自己也能....</br>  ...</br>  “再来一局。”</br>  祁如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面上的笑容抽搐了些许,这已是今日自己第七十七次听到这句话。回想起这七十七次的过程,简直是如坐针毡。</br>  他本以为更换玩法,能够让对方知难而退,却不想自己是否是用错了方式,竟然激起了...胜负欲。</br>  前三次,自己以全胜之姿,碾压对方,本以为如此已经足够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却不想楚宁月非但不退,反而激流勇进,第四次成功翻盘。</br>  祁如清眉头微皱,下意识说了一句再来,而对方欣然应允,却不想到这是厄运的开端。</br>  自此之后,两人互有往来,虽然祁如清赢多输少,且只有第四局是他主动提出再来。但面对楚宁月的眼神,他却还是选择了应允。</br>  却没想到,自己用来打破对方信心,要对方知难而退的游戏,竟然最终落得个连战连败的下场,可偏偏对方似乎对此饶有兴致。</br>  从一开始的被动化为了主动,无论胜负,皆都邀约。尽管祁如清多次以各种理由脱身,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直至...</br>  夜尽天明之时。</br>  “我输了。”</br>  祁如清吐出三字,缓缓起身,望着已经逐渐明朗的天色,似是一瞬松懈,更似放下重担。</br>  “再来...”</br>  然而,楚宁月似乎真的对此道起了兴趣,一时间忘了时间和拖延的目的。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对方淡淡开口:</br>  “楚道友费心费力,拖延了我整整一夜,如今也该去看看结果了。”</br>  一声入耳,楚宁月面色恢复如常,将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而面对祁如清,这一句近乎拆穿的直白言语,表现得却颇为镇定。</br>  “算算时间,那两人也该醒了,这里便不留道友了。”</br>  祁如清闻言一愣,转身看向楚宁月,见对方面色如旧,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尽是冷漠。回想起对弈之时的种种,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再次失策。</br>  于是苦笑一声...</br>  “哈..后会有期。”</br>  说罢,率先离去。</br>  而楚宁月则是目送对方离开,重新将目光落回了棋盘之上,嘴角泛起一丝弧度。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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