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答案，楚宁月很是意外，因为她并不记得祁如清提及过此事。</br> 但，两人交集甚多，自己不记得，却也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发生过。</br> 而这一刻，楚宁月也明白了对方口中的棘手。</br> 因为祁如清已死，死无对证，若是想以此理由解释机关术之事，穆清远未必会信。</br> 更何况，若她所寻之人，真是祁如清的话，对于她来说无疑也是一项重大的打击。</br> 毕竟祁如清算是与他自己的分身同归于尽，能否借体重生，犹未可知。</br> 只能说有一线生机，但生机何时到来，无法预估。</br> 所以这个真相，对自己来说是棘手，可对穆清远来说却是残忍。</br> 说与不说，又将陷入抉择。</br> “看来楚道友也意识到此事棘手，死无对证之事，对方未必会信，便是信了也有害无利的。”</br> 白离山再度开口，一如既往地抛出选择，将主导权交由楚宁月。</br> 看似是尊重她的决定，可实际上后者又是那般被动。</br> 每一次的难题，皆在其心中。</br> ...</br> 睁开双眼，楚宁月自行退出识海，关于此事，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br> 长痛不如短痛。</br> 是了，她对穆清远的性格了解得不深，所以只能代入自己。</br> 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情况，那么宁可当下知晓残酷真相，也不会愿意被人善意欺骗良久。</br> 所以，楚宁月打算将真相告知穆清远，只是如何提及此事，还需一个契机。</br> 若是当真直接问对方，是否将自己当做了旁人，未免有些突兀。</br> 解开层层禁制，楚宁月走出木屋，而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一息之间的功夫。</br> 识海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br> 眼见楚宁月走出，穆清远方才转过身去，淡淡开口：</br> “还以为你不打算跟上了。”</br> 说话之间，便朝着灵田的方向而去，脚步不快不慢，始终与其保持一定距离。</br> 这让有意告知其真相的楚宁月，颇为无奈，自己每每加速，对方亦会加速。</br> 拉扯之下所消磨的，乃是她告知穆清远真相的决心。</br> 灵田之中，司徒奇与柳望然正四处搜索，后者面色有些古怪。</br> 见穆清远走来，楚宁月随后而至，司徒奇不知哪里来了兴致，主动上前招呼。</br> 然而穆清远与司徒奇几无交集，她又不喜寒暄，所以直接无视了后者。</br> 倒是让后者一番说辞，有些尴尬。</br> “司徒博士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br> 楚宁月轻声开口，缓解尴尬，同时暂时按下了告知穆清远真相的念头。</br> 毕竟此地还有旁人。</br> “这..倒也说不上什么麻烦。”</br> 说话间，司徒奇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瞥了一眼一旁苦寻无果的柳望然。</br> “既如此...”</br> 楚宁月先前一句，其实也并非真心相助，不过是缓解尴尬的客套话罢了。</br> 见对方无意开口，她自然不会继续追问，自惹麻烦。</br> 可其三个字刚刚出口，司徒奇便抢先一步，说出了他所遇的难题。</br> 却是让楚宁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br> “师兄不通厨艺，但却喜好美食，这些年来他一个人在此，想必十分煎熬。</br> 我与师侄来此，本是想寻找一些食材，趁师兄晨读完成之前，给他一个惊喜。</br> 可是....”</br> 说到这里，司徒奇微微一顿，望向一旁的灵田，无奈摇了摇头道：</br> “这些植物样子古怪，见所未见，我们实在分辨不出哪些可以用作食材。”</br> 听到这个疑惑，楚宁月一时语塞，因为这灵田之中种植的植物，皆可当做食材。</br> 若非如此，公孙诺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br> 只是，自己同样不通厨艺，若要细究这些食材的特性，倒是有些牵强。</br> 只能大致给对方指路而已。</br> “这些...皆可当做食材，例如这紫色灵果，味道甘甜。</br> 再如这青色长藤，取下之后以刀刃切开，便与世俗稻米无二。”</br> 楚宁月尽力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刚入道，还需五谷杂粮之时的情形。</br> 但很可惜，时隔太久，记忆模糊，方才那看似尽在掌握的两句，已是极限。</br> 却不想，在司徒奇看来，乃是眼前之人见多识广，并非是所知不足，而是不愿多言。</br> 毕竟“君子远庖厨”，对方即便不是书山上使，也定是才学渊博之辈。</br> 自然不愿意在此事上，过多解释。</br> “如此，便多谢了。”</br> 司徒奇不再发问，而是转头朝着柳望然而去。</br> 楚宁月若是知道他这般想自己，恐怕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回应。</br> 此时朝穆清远方向走去的同时，留意到一旁的两人，正取出匕首，在各式灵植之上实验。</br> 虽然有些暴殄天物，但也算是认知的过程。</br> 更何况，这些灵植本就是公孙诺所种，而他们所行之事又是为了公孙诺。</br> 倒也不算浪费。</br> “你还懂得这些？”</br> 刚刚来到穆清远身旁，便听对方淡淡开口，似是有一丝好奇。</br> “只是略知一二，那些灵植具体有何作用，我便不清楚了。毕竟...”</br> 说到这里，楚宁月话音一顿，她想到一种方式，或许比起直言相告，更为妥善。</br> “毕竟我已辟谷，数十年未曾接触过此道了。”</br> 楚宁月所言，半真半假，她的确已经辟谷，但散功重修之前，却因为残阳诀的弊端..</br> 使得其每逢月圆之夜，都会隐疾发作，需要大量进食。</br> 所以，她对厨艺的确不通半分，可对于食物，却是...</br> “哦？”</br> 楚宁月本想以这种方式旁敲侧击，告诉对方自己已经辟谷数十年。</br> 想要借助信息之上的差异，隐晦地告知对方，自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br> 然而，穆清远的回答虽只有一字，却有一种看破心思的错觉。</br> 因为在穆清远看来，对方不愿与自己相认，自然有其考量。</br> 所以鬼扯出这些信息，也在情理之内。</br> 自己倒要看看，他如何表演？</br> 更何况，入此界后，每个人都有了双重身份，更有旁人的记忆。</br> 兴许对方所说的，是这具肉身独属的记忆。</br> 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动摇于这一言两语。</br> “接下来，有何打算？”</br> 楚宁月意识到自己的暗示，或许并不奏效，还是需要单刀直入。</br> 而此地还有两个外人，自然不适合开口，或是以传音的方式告知。</br> 自己两人之所以会来灵田，全然是穆清远引路。</br> 所以，她或许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未尝可知。</br> 然而...</br> “..”</br> 回应她的，只有穆清远的微微摇头，随后便是一片沉默。</br> 沉默到楚宁月根本猜不透，对方意欲何为。</br> 只是她哪里知道，穆清远此时来灵田，根本就没有其他深意。</br> 不过是想一时清闲。</br> 甚至于她而言，回不回去皆不重要，两人皆在，去到哪里都是相同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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