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大雨已过，泥泞山路之上，两匹骏马之侧，三女相顾无言。</br> “一路保重。”</br> 时芳从淡淡开口，望向穆清远时，眼神复杂，多有一丝不满和失望。</br> “你也是，量力而行。”</br> 穆清远自能感觉到此女的心思，但眼下天荡山之事在即，容不得自己耽搁时间。</br> 毕竟...</br> 此行最大的目的，自己已然达成。</br> 是了，昨夜破开第一处据点之后，四人故技重施，前往另一处营寨施为。</br> 可戏剧性的一幕并没有出现，而是让穆清远在第二处营寨，便找了被掳掠而来的十三。</br> 只是，此时的十三，明显受到惊吓过度，虽跟在穆清远身旁，却是一言不发。</br> 全然没了进入循环之前，那般源源不断的朝阳之气。</br> 不过穆清远仍能通过气息，判断对方便是十三，同时稍加试探之后，对方也表现出了几分情绪。</br> 只是在场的还有旁人，加上这一日的经历，心力憔悴，故而没有相认。</br> 原本见穆清远救出十三，时芳从心中多是欣然，因为同行之人得偿所愿，便可专心行事。</br> 可是...</br>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穆清远在救出十三之后，竟会直接选择与其分道扬镳，并不打算前往最后一处营寨涉险。</br> 对于这种有始无终的行为，时芳从自是不悦，但理智之上却能理解，对方找到了在意之人，不愿对方涉险的心情。</br> 因此理性与感性碰撞之下，她还是选择为两女送行，并找来了两匹快马。</br> 只是心底里，当真希望对方能够在最后关头反转，虽然知道希望渺茫。</br> 只因那第三处营寨的状况，与前两处不同。</br> 作为那些人的大本营，其中的开元后期修士，未必会受到那毒丹影响。</br> 而且如今天色已明，其他两处营寨之事，未必不会传入其耳中，他们一旦有了防备，行事将更加困难。</br> 到时仅凭自己混入营寨，便少了一半的可能。</br>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有守无攻，终究无用...</br> 穆清远并非拖泥带水的性子，如今见对方沉默不语，自知久留无意，转身便要离开。</br> 可就在此时，时芳从还是终究忍不住开口....</br> “你们...此行可是要去天荡山？”</br> 话音落定，穆清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昨夜驿站之时，自己与武持军从头至尾没有提过天荡山...</br> 此女是如何知晓此事的？</br> 而且此女整夜都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即便是有人给她传信，她也没有时间收取。</br> 看来，时芳从应该另有信息收集的手段，而这种手段多半涉及修士。</br> 原本自己还对她只身前往最后一处营寨，有些不大放心，但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虑了。</br> “不错。”</br> 若时芳从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丝机会，竟然是因为自己这一个问题断送，心情定然更加复杂。</br> 此刻见对方如此轻易承认，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br> 反倒是穆清远，猜到了对方的一些心思，当即开口道：</br> “阳丹之事，非你我能力所及，若是一名修士我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多名修士....绝无胜算。”</br> 穆清远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在未进入循环的那一次中，自己是在天荡山取回了原本的肉身...</br> 可以无反噬的施展本体之力的情况下，对阵一名开元境修士，还是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br> 虽然那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但她并无对阵多名修士的把握。</br> 毕竟以武者之身对抗修士，终究是有些困难。</br> 而经历了此一战，她心中对于楚宁月的感觉，也是更加复杂...</br> 她知道以往楚宁月与自己交手之时，定然是放了极大的水的，否则以其转脉境实力要杀自己...</br> 岂非易如反掌？</br> 不过，这一点穆清远倒是想差了些许，因为她与楚宁月相识的世界，是在天启五院所在的世界...</br> 而那一方世界之中，并无灵气存在，修士已然灭绝，楚宁月虽有转脉境修为，但实力却被大幅削弱。</br> 而且每一次出手，都要精准计算灵气损耗，不至于让自己因为损失太多灵气而堕境。</br> 根本无法如这丹青天下一般，随意出手，随时补充灵气。</br> “我知道了...”</br> 时芳从只是对此事有所期望，不过她也并不想强人所难，毕竟阴丹是以凡人炼化，所以派出的人手至多几名修士。</br> 可阳丹需炼化武道中人，派出的人手强度，定然绝非是阴丹人手可比。</br> 若穆清远动手，定要承担更大的风险。</br> 作为朋友，自己不愿。</br> “还与她们废话什么？过河拆桥的懦夫而已！”</br> 就在此时，不远处已然与时芳从会和的矮胖男子，此时冷声开口，多是讥讽之意。</br> 而穆清远心境稳定，根本不会被对方这一句话影响，甚至在她眼中，这说话之人与草木无异，所以直接无视。</br> 可时芳从原本还说得话，此时却是彻底没有理由开口。</br> 只能目送着两女，策马而去。</br> ...</br> 不多时，穆清远与十三彻底离开此地，但却没有急着赶往天荡山，因为穆清远更加关心的是十三的状态。</br> 于是找到了一处溪流稍作停歇。</br> 十三坐在溪水之旁，望着流水愣愣出神，却似有所思，不敢言。</br> “你对我的身份，可还存疑？”</br> 穆清远说话间坐了过来，使得十三下意识躲闪，但也只是挪动了半个身位。</br> “我知道这对你而言的确难以相信，但更难以相信的，其实正在上演。”</br> 十三闻言转过头来，但却仍旧没有言语。</br> 其实明明昨夜相见之时，对方就已经给自己对过了“暗号”，只有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才知道的暗号。</br> 而且不止一个。</br> 可是自己进入这里，本身就是玄奇之事，出现一个知道这些“暗号”的人，又有何玄奇？</br> “循环。”</br> 穆清远说出两字，同时轻叹一声，她注意到十三听到这两字时，眼神明显有所变化。</br> 想来她是对此事感到好奇。</br> 是了，十三就是这样的人，仿佛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有好奇心，当然...这是需要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之下，才会体现出来。</br> “我虽没有细数，但眼下这应该是第八次，或是第九次循环，而你我在未进入循环之前的那一次，便已经相识。</br> 这也是为何，我会来此寻你的原因。”</br> 听到穆清远的话，十三微微一愣，这循环两字，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存在。</br> 即便有类似的叫法，应该也不是这两个字，所以当穆清远说出“循环”两字的时候，十三便又信了她几分。</br> “那...之前我们也是这样认识的？”</br> 这是十三自从昨夜与自己相见之后，抛开对暗号之外，说的第一句话。</br> “不，在未进入循环之前，我是在一处山村之外遇到你，那时你正被一群村民打扮的人追击。</br> 不过当时我只是觉得你眼熟，并不能确认你的身份，还是你主动确认我的...”</br> “嗯。”</br> 十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的天秤开始倾斜，因为对方说得不错...</br> 自己的特殊手段，的确在向自己传递信息，眼前之人，与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br> 因为只有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才会被显示在那罗盘之上。</br> 但...</br> 总是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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