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洒脱之人，爱憎分明，有什么说什么，可面对苏陌言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让她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扮演着各种角色，在夏岚晴那里表面是母女，其实她则是照顾人的一方，在苏陌言这里则是一个称职的姐姐，或者还不只是姐姐这么简单，她一直认为苏陌言是她养大的来着。
现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跑到她面前向她表白，即使她再是心大这会儿也豁达不起来。
可是看着他那双深情又透着紧张的眼睛，心下到底有些慌乱，“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
苏陌言眉头微蹙，“弟弟？”再不济也是哥哥呀，她竟然说把他当弟弟！
锦娘表情懵了一瞬，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不等她开口苏陌言有些受伤的道：“我知道这些年家里全靠你支撑，是你供我吃穿供我读书，而我身为家中唯一的男子却没能起到顶梁柱的作用，没有能力庇护你们却反而让你处处照顾……”
锦娘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是你们当初心善买下我，救我于水火，这些是我该做的。”
苏陌言却摇摇头，“你听我说完，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所以即使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没有做出任何成绩之前，我依然不敢有所表露。”
说着苦笑一声，“其实直到现在我也还是没有完全强大起来，你跟着我依然要吃苦，浮云城并非一个好去处，我也许自己都顾不上，还是要麻烦你来照顾家里。”
“请恕我自私，我并不想放手，我想带着你一起离开，我怕这个时候再不说，你也许不会愿意跟我离开林家村。”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锦娘确实考虑过自己留在林家村的可能，只是在得知他要去的地方是浮云城之后，即使没有这一出，她也是要跟着一起的，她就是个劳碌命，到底不放心他们的安危。
对此锦娘也跟干脆，直接点头承认，“是，我之前是想过这个问题，思前想后还是觉得留在林家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对这里熟悉，这里有我积攒下来的人脉。”
说着便是一个转折，“可是，在得知你外放之地是浮云城之时，便已决定要与你们一起，浮云城距离此地太过遥远，那边情况不定，我到底不能放心。”
然后看着他认真的道：“所以，你若是担心都到浮云城之后无人帮你照料家中，大可不必。”
苏陌言却有些恼火，“在你心中我苏陌言就是这般无耻之人？我何至于为了这点事情违背自己本心？”
锦娘摇头，“我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我只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不能为你提供任何助力。”她的小聪明也就是能保证在这个单纯的小村子里混得开，到了官场就没她什么事情了。
苏陌言根基太浅，有个得力的岳家在朝廷上帮他周旋一切都会容易许多，而她提供不了任何的助力。
她一直知道苏陌言的野心，也觉得他会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其实在得知他外放到浮云城之时，便已经预感不妙。
按说苏陌言这个年纪考中进士，即使不是前三名也应该会很引人注目，同时也是榜下捉婿的最佳人选。
年轻，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还十分有才华，关键是还未成亲，完全可以借此机会选择一门好亲事，给自己在朝堂上增加一份助力。
可他没有，端看他外放之地就能看出来，这是没人使力的结果，否则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进翰林院嘛，多轻松呀。
苏陌言明白她的意思，他确实有野心，在别的地方也足够冷静，锦娘说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什么要求，完全可以考虑利益最大化。
可偏偏他一颗心早已经沦陷，他承认他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做人也有自己的底线，那便是他不会利用自己的感情来达成某种目的。
这一点和他的父亲很像，父亲即使身为商人，因为相貌气质不俗当年也并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完全有机会娶到家世背景更好的女子，可他最后偏偏选择了母亲。
母亲只是镇子上一户普通人家的姑娘，而且性格有些软弱，可父亲第一眼看到她便看上了，之后竟是不管不顾的娶回家，即使她什么都不能帮他，也依然对她百般呵护。
父亲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难道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最有利的吗？可他还是娶了母亲。
也许是他们苏家根子上就有痴情的秉性，即使经历过再多苦难，深刻明白权势的重要性的他依然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
于是苏陌言严肃的道：“我若想成亲定要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否则宁愿终身不娶，一如我的父亲，他选择了毫无背景甚至有些软弱连家都照顾不好的母亲，且娶回家之后便捧在心里疼。”
说着有些伤心的看着锦娘，“我以为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该是了解我的为人，不想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锦娘连连否认，“我可什么都不曾说过，都是你自己在说，我只是提醒你你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苏陌言直接摇头，“不需要，对于我来说遵从自己的本心便是最好的选择。”说罢目光灼灼的看着锦娘，无言的表达着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的意思。
锦娘认真观察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再想想自己听到表白第一时间的内心真实反映，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有着隐隐的喜悦，这让她整个人都不好的同时，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对苏陌言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真的只是当成弟弟一般照顾？
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可又清楚的知道，她之前确实不曾想过她和苏陌言成亲的场景。
即使不确定自己对他是否有男女之情，可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那便是她不会讨厌苏陌言，也许永远都不会讨厌他。
既然如此，那便先占个位置，于是再次确认一遍，“你确定以后不会后悔？等和你一起科考的进士都已经依靠强有力的岳家得到足够的支持，一个个步步高升，风光无限，而你却只能在浮云城这样的混乱贫穷之地挣扎求生，到那时你能保证自己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这话让苏陌言沉默了一瞬，锦娘说的确实是现实，他思考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却对她没有任何隐瞒，十分实诚的摇头，“我不敢确定，我不知道以后我心中会如何想，但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后悔，至少现在是不后悔的。”
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所以苏陌言不敢做出保证，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无论好坏！”
前面的一席话虽然是实情，可也让锦娘心中有些不大舒服，不过不得不感慨苏陌言求生欲挺强，立刻就补充了一句拉好感的话出来。
尽管如此，锦娘还是觉得不爽，于是便矜持的道：“让我想想吧，我要看看这个买卖划不划得来。”
苏陌言：……要论气人，那还真是谁也比不上她，所以她是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性为生意合作了？
可是锦娘已经不给他开口机会了，直接开始撵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你得承认，留下来远比跟着你离开要轻松的多。”
有人说过一句话，女人要么很多很多的爱，要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否则便没有意义，锦娘觉得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一向是个理智大过感性的人，在这个时代若是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就必须要保证自己时刻清醒，毕竟这是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时代。
苏陌言最为欣赏的便是锦娘的独立和理智，但是此刻宁愿她不要那么理智，因为太过理智导致她的感情都是克制的，她清楚的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为重要的，少了一份不管不顾的冲动。
于是他无奈的点头，“是，我承认，留下来确实比跟着我离开要轻松的多，但是，锦娘，你总要嫁人，选择我总比嫁给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要可靠。”
锦娘承认这一点，“所以我会选择一个容易控制的，你该知道我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要的是唯一，在林家村这很好实现，而嫁给你变数太多。”
随着苏陌言身份地位的变化，他面对的圈子也相应改变，上峰甚至是巴结他的人赠送，或者甘愿爬床的美人都不会少，她不想把自己的精力都浪费在防备别的女人身上，那会让她很不爽。
她说完之后苏陌言却松了一口气，所以前面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最后一条才是最主要的，于是他胸有成竹的放出自己的承诺，“我可以保证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人，不会让你困于后院，精力都浪费在后院争斗上，若违背诺言，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的态度很认真，可锦娘却嗤笑一声，“那要是等到我变成黄脸婆，你跑去找个鲜嫩的美人，这个时候我离开岂不是正好遂了你们的意？哦，我为你操持家务，孝敬母亲，陪着你度过艰难时光，等你一朝风光一脚把我给踹了，让另外一个女人享受现成的，你咋想的这么美呢？”
苏陌言：……如何说都是她有理，他何时有过这种想法？简直要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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