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肉身，</br> 一半机械，</br> 可悲的女人，两种人格，不断争夺这具躯体。</br> 我不知道，</br> 自己……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儿……</br> 人类？</br>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br> ·</br> 我读过一本经典科幻，</br> 《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么？》</br> 会的，</br> 我会做梦，</br> 美梦，</br> 噩梦，</br> ·</br> 在梦中，</br> 我审视镜中的自己，</br> 有时候，我是金发灰眼的家庭主妇，</br> 住在大房子里，做家务，照顾孩子，有个爱健身爱钓鱼的老公。</br> 我笨手笨脚，经常把食物烤糊了，邻居家胖太太总来帮我，</br> 我有一群亲如家人的老同事，总来我家串门，</br> 我们在院子里支起烧烤架，进行半年一度的BBQ派对，</br> 有个惊喜，一直没有告诉老公，</br> 我摸着肚子，期待着新生命的诞生</br> ……</br> 有时候，</br> 镜子里的人变成了黑发褐眼的京都少女，</br> 我是学校里个子最高的女生，</br> 在放学路上，我和闺蜜们一起排队买可丽饼，</br> 我是体育特长生，擅长东洋刀法与空手道，</br> 毕业后成为伊贺流忍者，为樱花株式会社效力，</br> 不是为董事长，而是成为少主的保镖……</br> 我的忍者刀沾满鲜血，人类的，外星人的，甚至基因改造怪物的……</br> 不问缘由，对我来说，</br> 少主的意志，就是圣旨</br> ……</br> 每次从梦中惊醒，</br> 都是迷迷糊糊，</br> 哪些记忆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些记忆是人为编纂输入……</br> 傻傻分不清楚。</br> 每当我陷入混乱，</br> 我脑子里的某样东西似乎会努力“纠正”错误，</br> 删除掉家庭主妇的人格……</br> 然后，整个人像电脑似的重启了。</br> 对了，我是伊贺流忍者，我必须除掉少主的敌人，</br> 可眼前偶尔掠过的幻影是什么，</br> 为什么……我感觉眼睛湿润，</br> 这不可能，我没有哭泣的权利，</br> 这只电子眼是流不出眼泪的，</br> 又是谁，把另一只戳瞎了呢？</br> 尽管可以屏蔽疼痛，我却没有那样做，</br> 疼痛……让我觉得……</br> 自己还……</br> 活着……</br> ·</br> 我驾驶着穿梭机，不知该去哪里，</br>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次很少见，是家庭主妇的人格占了上风，</br> 鬼使神差地，对着电脑输入一串地址，</br> 西格纳斯五号，</br> 为什么是这颗星球，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br> 自动驾驶系统已经启动，进入蜷曲空间，</br> 无所谓了，就这般漫无目的的流浪，</br> 或许我能找到答案……</br> ·</br> 西格纳斯五号的入境审查真的很严格，绝对禁止携带热武器。</br> 脱下染血的战斗服，换上船员的平民服饰</br> 我的忍者刀和手里剑都以“工艺品”的名义登机在入境文件上，</br> 我蒙上面纱，自称为虔诚的飞天意面教徒，根据尊重法案，他们不会检查我的身体。</br> 成功入境……为什么我这么熟练呢？</br> 来这里是对的，或许真能想起什么。</br>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指引着我，</br> 来到星球首府新坎布什维尔，</br> 到处都是热情快乐的摩门教徒，宠物狗都摇着尾巴，舔砥着我的靴子，</br> 真想一刀把这狗崽子砍了！幸好，我没有那么做……</br> 天呐，为什么，我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br> 我在新坎布什维尔街头流浪了一天，</br> 饿了，就去超市买几罐婴儿食品，一瓶牛奶，被改造过的消化系统只能吸收这个……</br> 傍晚，一片积雨云笼罩了天空，果不其然，很快下雨了，</br> 那些摩门教徒带着孩子和宠物离开了公园，还问我打不搭便车……</br> 真是……羡慕那些家伙……该死的幸福，真想用手里剑洞穿那笑脸！</br> 天呐……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br> 我站在电话亭里避雨，玻璃上起雾了，不知为何，我用手指写了一串字母，</br> iloveLynch（我爱林奇）</br> 刚写完我就懵了，这家伙是谁？我为什么爱他？</br> 一道闪电劈中教堂顶端的避雷针，</br> 雨下得更大了，我却推开了门，走出了公共电话亭。</br> 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地址，</br> 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我走向那个方向，</br> 好美的居住区，郁郁葱葱的树木，每家都有面积很大的院子，</br> 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br> 雨停了，灵光乍现的回忆也随着消失。</br>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湿漉漉的衣服裹在身上，好冷，双手搂着自己的肩膀，</br> 没办法，走到路边的自动提款机小屋里凑合一宿。</br> 一位热心的本地人迎上来：</br> “女士，您是外地人嘛，您的衣服湿透了，要不要来我家洗个澡，烤烤火？”</br> 我没有搭理他，白天时候，已经有很多男人和我搭讪，是身材和样貌的原因。</br> 走进银行的自动提款机小屋，刚刚躺下五分钟，摄像头就朝我转了过来，</br> 喇叭里响起警官的声音：</br> “这里不允许露宿！如果您需要帮助的话，请去流浪者收容所！”</br> 没办法，再次踏入黑乎乎的居民区。</br> 路过一家豪宅，体型硕大的看门犬朝我狂吠，</br> 突然，锁链被挣断了，看门犬朝我扑过来，距离一公尺的时候突然停下，</br> 我用仅剩的电子眼俯视着它，</br> 动物的感官比人类敏锐，能感知到对方的危险程度，</br> 大狼狗缩着脖子，呜咽着逃回了狗窝里瑟瑟发抖。biqubao.com</br> 我真有那么可怕么？</br> 豪宅的主人出现了，向我道歉，没等他说完，我转身就走。</br> 我路过一栋房子，前院周围被警用的黄白色塑料封条围住，</br> “警告：禁止入内！重案要地，非办案人员请远离！”</br> 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吧，我想。</br> 我开始好奇地在那房子旁徘徊，朝着里面张望，总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br> 刹车的声音，一辆市政清洁车停在附近，工人们正在紧急疏通被淤泥阻塞的排水管道，</br> “女士，如果我是你，会离那鬼地方远远的。”一位穿反光服的清洁工说道。</br> “鬼地方，为什么？”</br> 清洁工很是健谈，叼着烟卷说道：“看您的穿着，一定是外地人，那里是我们本地有名的凶宅，一家子惨遭不幸。”</br> “什么时候的事？”</br> “有几个月了，话说也是奇怪，条子（警察）们一定是忘记了撤掉封条。”</br> “您认识房主么？”</br> “认识，挺不错的一家新移民，一家四口，男主人总帮助邻居修屋顶，有一对特别可爱的孩子，</br> 女主人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和您一样高挑的模特身材，不过您显然是黑发褐眼的东洋人，而那女主人是典型的金发灰眼的日耳曼人，对了，女士您的眼睛怎么了？”</br> “车祸，被玻璃扎瞎了。”我撒谎道。</br> “太惨了……很抱歉听到这些。”</br> 远处的其他工人喊道：“喂！约翰尼！快特么过来干活儿！别特么泡妞儿了！”</br> “抱歉，失陪了，女士。”清洁工提起铲子，扮个鬼脸转身走了。</br> 我跟了过去，趁着他们专心干活儿的时候，从车厢里偷了把撬棍藏在袖子里，</br> 走的时候被发现了，然而那些工人只关心我的脸和腿，以及，被雨水浸湿若隐若现的胸口。</br> 然后，我耐心地等待，等到工人们疏通完排水渠，登上市政清洁车启动驶离。</br> 我掀起塑料警戒条，用撬棍撬开大门，掀起帘子走进去。</br> 帘子是用不同颜色的珠子、贝壳、彩色亮片穿起来的。</br> 我的心脏好像被电流击穿了，这好像是……我……穿的帘子？！</br> 走进客厅，破碎的落地窗，倾倒的柜子，被砸烂的婴儿车……</br> 我出现了幻觉，好像时光倒流了，破碎的电视播放出卡通片《海绵宝宝》，金发男孩儿坐在小板凳上，白嫩嫩的小脸儿几乎贴着屏幕。</br> “离电视机远点儿！弗兰兹！”</br> 不知为什么，我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br> 我一定是疯了，揉了揉眼睛，又看到完好无损的婴儿车，里面的女婴有一双明亮的灰眼睛，吸着奶嘴儿。</br> “萨拉……妈妈……爱你……”</br> 莫名其妙地，我哭了出来，流不出眼泪。</br> 在卧室，我看到了房主人的结婚照，正如清洁工所言，女主人很漂亮，金发灰眼……男主人则是满脸的疤痕，带着一种凶巴巴的憨厚。</br> “他是……”</br> 被杀死的记忆涌上心头，被困在躯壳中的灵魂尝试着撕开芯片设置的防线，晕倒在地板上。</br> 第二天，雨后清晨，空气格外清新。</br> 居民们都忙着上班上学，他们看到一个陌生的高个子女人行走在街头，</br> 浑身湿乎乎的，围着头巾，双手抱紧自己瑟瑟发抖，脚下步履蹒跚，显得失魂落魄。</br> 一位校车司机声称看到那人跪在草地上哭泣，</br> 她的哭嚎声似是来自地狱深渊受煎熬的冤屈灵魂，</br> 令人寒毛直竖，所说的话语也是断断续续，疯疯癫癫。</br> “我是谁？！</br> 为什么我想哭？！可又流不出眼泪？！</br> 我好恨呐，我好恨……</br> 谁害我成这样的，</br> 这世上充满垃圾，不配活着的垃圾……</br> 对了，我知道该怎样做了……</br> 我要杀！</br> 杀……</br> 杀……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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