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日清晨，长山主阵地上。</br> 江防部队第三总队总队长鲍长义上校通过碉堡的射击口远远地眺望长江江面，清晨江面上升腾起淡淡的薄雾，看得并不是非常的真切。</br> 副总队长何波少校站在他的旁边，略微有些忧虑的说道：</br> “小鬼子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虽然炮台里的弟兄一直在开火，但是小鬼子这次派出了很多扫雷艇，加上光线不足，约莫只被击沉了三艘。</br> 若小鬼子一直不惜代价，我们布置在长江里的水雷恐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br> 也许两三天之后日军舰炮就会轻轻松松的打到我们的阵地上。”</br> 长山主阵地上修建了很多的碉堡，彼此之间以交通壕联通。</br> 除了碉堡外，江防部队还在山上修建了大量的常规工事，以作为钢筋混凝土工事的补充。</br> 鬼子的火炮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碉堡，但是海军军舰装备的大口径舰炮就不同了。</br> 何波故而忧心忡忡。</br> 总队长鲍长义上校放下望远镜，颔首说道：</br> “小鬼子波田支队这两天的攻击越来越疯狂，尽管我们凭借地利和工事的优势能够一直阻止鬼子，但是就如你所说的那般，如果鬼子的大口径舰炮能够打到阵地上，咱们的碉堡是顶不住的。</br> 炮台里重炮的威力虽然大，可是要应对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br>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外围的兄弟部队主动出击，驱赶进攻的鬼子陆军。</br> 没有地面部队作为牵制，江上的鬼子舰炮也是独木难支。”</br> 何波苦涩的笑了笑，道：</br> “虽说马当要塞是长江之咽喉，是保卫大武汉，阻挡日军西进最重要的一道屏障。</br> 可是除了我们江防总队外，其他兄弟部队对此似乎漠不关心。”</br> “他们是觉得小鬼子打不下要塞，因此才松懈。”</br> 鲍长义也听说了后方的一些事情。</br> 负责协助江防总队保卫马当要塞的一些部队近来非常松懈，听说军官都去参加训练班了，士兵军纪涣散。</br> 鲍长义曾经把情况汇报给司令部，希望友军能够提前做好准备，在江防要塞危急的时候提供支援。</br> 可是周围的部队派系众多，指挥体系颇为混乱，江防司令部无法对这些部队下命令，层层上报，层层下达，最后又不了了之了。</br>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br> 好在就目前情况看来，凭借着前两年的准备，日军一时半会儿是打不下要塞的，弟兄们打得虽然艰苦，但是守住阵地毫无问题。</br> 他晃了晃脑袋，将望远镜交给副总队长何波。</br> “一宿没睡，现在脑袋有些昏沉，先去睡两个小时。</br> 两个小时之后我来换你，如果鬼子波田支队继续攻击，不要客气，直接干他狗日的！</br> 他姥姥的，这些人本来也可以称作是炎黄子孙，可现在却加入了鬼子军队，打起仗来不要命。</br> 这帮狗日的比真正的鬼子士兵还要可恶！！！”</br> 何波点头，道：</br> “甲午战争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有骨气的人应该被小鬼子屠杀殆尽。</br> 小鬼子搞奴化教育非常有经验，经过这几十年他们的那一套成效显著。</br> 放心吧，阵地上有我，弟兄们不会对这些湾岛兵客气的。”</br> 鲍长义离开之后，何波将目光投向江面。</br> 暂时看不到鬼子的扫雷艇和军舰，想来忙了一晚上鬼子海军也累了。</br> 阳光穿透薄雾，打在江面上，波光粼粼。</br> “呼呼呼…………”</br> 因为长久的压力，鲍长义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他甚至还做梦了，梦到已经退向后方的妻子和儿女。</br> 简陋的后方指挥所里传出他阵阵呼噜声。</br>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做美梦的鲍长义忽然惊醒。</br> 尽管周围情况与他入睡时没什么不同，但是久经沙场的鲍长义却感觉一阵又一阵的心悸，他不由自主的捶了捶胸口。</br> 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自己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多一点。</br> “这个老何，到点了也不来叫我……”</br> 鲍长义苦笑着摇头。</br> 印象里在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没有听到炮声，也没有感觉到震动，基本可以肯定鬼子陆军没有攻击。</br> 难道是鬼子波田支队顶不住了吗？</br> 总队长鲍长义一边整理装备一边疑惑着想着。</br> 抓起放在边上的钢盔，正准备走去前沿阵地的时候，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和鲍长义撞到一起。</br> “队长……”</br> 那人只来得及低低的呼唤一声，身体便软倒下去。</br> 鲍长义下意识的扶住他，这才有机会认真的打量，但是只看了一眼，鲍长义便瞪起眼睛。</br> “怎么回事？”他焦急问道。</br> 冲进来的是一个上尉连长，鲍长义看到上尉脸上的皮肤像是被开水浇过一般，红得几乎要炸裂开来。</br> 最让他惊讶的是上尉的一双眼睛。</br> 左右两个眼珠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一个血红，一个深黄。</br> 眼角不停的流出浑浊泪水，短短10余秒钟过后，浑浊泪水变成血泪，变成浑浊的脓液。</br> 脸上通红的皮肤也开始变了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br> 嘴唇上生成起巨大的血泡，随即化脓。</br> 鲍长义就算久经沙场也没有见过这么惊骇的场面，他不由自主的愣了片刻。</br> “发生了什么事情？”</br> 鲍长义揪着上尉的衣服问道。</br> “小鬼子……”上尉已经接近虚脱，声音非常模糊，能够看到他的舌头和口腔黏膜已经在溃烂了。</br> 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无法呼吸。</br> “鬼子……毒气弹……”</br> 鲍长义终于听清楚了这几个字，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br> 尽管听说过小鬼子会在战场上使用毒气弹，并且为此做了一些准备，但是当事情真真正正发生的时候，鲍长义依然震惊。</br> “哒哒哒……”</br> “轰轰轰……”</br> 消失许久的枪炮声再一次响在耳边，鲍长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想急匆匆赶去前方阵地的时候，跑来报信的上尉却再也坚持不住了。</br> 身体软倒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掐着脖子。</br> 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从最开始的血红渐渐变成了惨白色，最开始溃烂溶解的是他的口腔黏膜、舌头以及眼睛。</br> 由于毒气的侵蚀，他的眼珠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甚至要从溃烂的眼角滑出来。</br> 脸颊上和双手的皮肤一点点溃烂，肉眼可见的从点到面，触目惊心。</br> 看到上尉如此痛苦，鲍长义下意识的想去抢救，但不知从何处着手。</br>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上尉彻底没了动静，成为一具不断溃烂溶解的尸体。</br> 当他糜烂的眼珠子划出眼角的时候，鲍长义不顾一切的冲向阵地。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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