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然院。</br>  谢婉瑜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明煊,“起来吧,知道你课业繁重,不来请安也是有情可原的。”</br>  虽然萧明煊借口说自己太忙了,所以才很少过来,其实谢婉瑜知道,他生性凉薄,是个养不熟的,所以并不在乎他有这样的做法。</br>  她又不是前世那般傻。</br>  萧明煊站了起来,何嬷嬷立刻给他搬了凳子过来。</br>  何嬷嬷也很疼爱萧明煊,毕竟是谢家女生的孩子。</br>  “多谢何嬷嬷。”萧明煊客气的说完,才坐下,“母亲如今的身体如何了?儿子很是担心。”他嘴上这一样说着,眼神却极为清明。</br>  他对谢婉瑜的担心,都不及萧跖的万分之一。</br>  饶是谢婉瑜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我身体没事,倒是你,如今长高了不少,倘若长姐还在,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不定要多欢喜。”</br>  提起谢月容,萧明煊那冷漠的表情里才有了几分动容。</br>  到底不是牲畜,就算再凉薄,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有感情的。</br>  “她虽然不在了,但是您也一样疼我的。”萧明煊说道。</br>  谢婉瑜笑了笑,“我不只是你的继母,更是你的亲姨母,你说,我不疼你疼谁。”不过是说好话,她也会。</br>  其实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真情实意。</br>  寒暄过后,萧明煊才说明来意,“母亲,这是莲子粥,孩儿特意给您送来的。”</br>  谢婉瑜有些诧异,“这莲子粥你应该多喝才是。”</br>  “这份就是厨房给孩儿做的,孩儿想着母亲应该能喜欢,便特意给您送来了。”萧明煊目光真挚。</br>  十一岁的孩子,个子窜高了不少,做表面功夫,也做得极好。</br>  若是他平时就这样,谢婉瑜或许不会怀疑,但是他平时对谢婉瑜冷漠得很,突然这样热情,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br>  “先晾着吧。”谢婉瑜想知道这小子究竟打着什么算盘。</br>  萧明煊见谢婉瑜不喝,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焦急,“母亲,已经不热了,您快点喝了吧,您喝下之后,孩儿才知道您不在意孩儿对您的疏忽。”</br>  到底是个孩子,他的急切表现得太明显了,谢婉瑜就算是想喝,也不会轻易入口了。</br>  可是,她不相信一个孩子会要杀了她。</br>  “煊哥儿,我进府的时候,你才五岁,软软糯糯的孩子,看着我,抓着我的衣襟叫姨母。”谢婉瑜笑着说道。</br>  萧明煊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夜里,他无论如何都叫不醒母亲了,那天,也如今天一般很冷。</br>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每天手忙脚乱的,但是很开心,那个时候的煊哥儿常常粘着我。”谢婉瑜自嘲的笑了笑。</br>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就变了,变得格外陌生。</br>  变得让她觉得可怕。</br>  萧明煊笑了笑,“孩儿长大了,便不想让母亲操劳了,母亲还是赶快喝莲子粥吧。”</br>  在他的催促下,谢婉瑜就觉得这莲子粥绝对有问题,本想用从前的美好唤醒他的良知,显然,并没有什么用。</br>  原来坏人天生就是坏的。</br>  谢婉瑜端起了莲子粥,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萧明煊紧张的看着她。</br>  就在这时,洙芳进门说道,“夫人,三少爷来了。”</br>  谢婉瑜立刻放下了莲子粥,“快让他进来,这么冷的天,竟然都来了。”她笑着说道。</br>  萧明煊心不在焉的扯了扯嘴角。</br>  过了一会儿,萧跖就走了进来,“给母亲请安,见过大哥哥。”他如今是萧家的三少爷,穿着比以往好了很多,头上戴着黑貂绒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憨憨的。</br>  “起来吧。”谢婉瑜笑着说道,“可吃饭了?”</br>  “吃过了,过来瞧瞧母亲,正好顺便来消消食。”他坐到了谢婉瑜身边,不像萧明煊那般拘谨。</br>  谢婉瑜点点头,“正好,我再给你拿一些字帖。”</br>  “好。”萧跖说完就看到了桌边的莲子粥,“母亲晚上不是不愿意吃夜宵的么,怎么如今还吃上莲子粥了?”</br>  谢婉瑜笑了笑,“你大哥哥孝顺我,把他的那份留给我了。”</br>  萧跖正在笑的脸上突然一愣,然后渐渐的表情有些僵硬,“大哥哥,你把大伯母给你的莲子粥送给母亲了?”</br>  “啊?嗯。”萧明煊搓了搓手。</br>  难怪了。</br>  谢婉瑜嗤笑出声,难怪萧明煊非要让她喝,原来是薛雪柠送的,薛雪柠跟萧璟的事情不知道萧明煊现在知不知道,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薛雪柠跟萧锦旻格外亲厚。</br>  所以,他不敢喝这碗汤。</br>  谢婉瑜也顾不得给他留什么情面了,直接拿了银簪子放到碗里,等再拿出来时,簪子已然变黑。</br>  旁边的何嬷嬷和洙芳,吓得都惊呼一声。</br>  萧明煊脸色铁青。</br>  谢婉瑜冷笑,“让我来说说。”她背着手,站了起来,“薛雪柠喜欢旻儿,甚至不惜为了旻儿跟你撕破脸皮,所以,你防着她,而她却突然给了送了吃食。”</br>  她慢慢踱步到萧明煊面前,“你知道她的粥里有毒,是不是?”</br>  “不,不是。”萧明煊摇头。</br>  谢婉瑜笑了,“你一口没吃,直接给我送来,一直劝我吃,我当时还纳闷,如今想明白了,你至少笃定薛雪柠是在粥里动了手脚,所以才马不停蹄的给我送了过来,这样一来,只要我吃了粥,我就会被毒死,而你则会落得一个孝心的名声,不过薛雪柠将会万劫不复,从今往后,你也在府里没了敌人。”</br>  每说出一句,谢婉瑜的心就会疼一分,而萧明煊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br>  “煊哥儿,我待你不薄啊。”谢婉瑜此时的心真的凉透了。</br>  萧明煊不断地吞着口水,然后,他突然大声说道,“你对我哪里好了,若不是你,我母亲不会死,我就是要让你死,我就是要让你给我母亲陪葬。”</br>  他话音刚落,谢婉瑜一个巴掌落下,“啪”的一声,打得他直接跌倒在地。</br>  前世,她可从来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这个糊涂东西,当初你母亲病入膏肓,临时托孤,把你托付给我,并不是我为了进府逼死她,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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