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阁内墙壁上嵌着光珠，散发出阵阵柔和的光，在地面最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个香炉，正散发出袅袅香烟。</br>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味道很轻，令人神清气爽。</br> 总而言之，这观心阁里，会给人一种放松自如的感觉。</br> 现在的沈卓然，已经与之前判若两人，其实对沈卓然而言，这一次的经历，无疑也是一种磨砺，而磨砺对一个人的心性是有好处的，起码他知道了人外有人，从此以后，会收敛一些。</br> 他看了看莫凡，一改之前的傲慢之色。</br> “莫兄，看来你的目的达到了。”</br> 莫凡看也没看他一眼，随口道：“你不认为，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桩好事么？”</br> 沈卓然听后缓缓点头。</br> “没错，今日倘若不是莫兄，我恐怕会失去一次进入观心阁的机会。眼下既然到了这里，即便是败局已定，倒也可以接受了。”</br> 沈卓然再次看向莫凡，凝眉道：“但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你莫凡……不过二十几岁，怎么会有如此沉稳的心性，有的时候，你真的好像无边汪洋，让人难以揣摩。”</br> “其实你我之间，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同，倘若我也像沈兄一样，自然也不会有今日。”</br> 沈卓然脸上流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br> 几息之后，虚空中传来那老者苍老的声音，这种苍老，简直无法形容，沙哑中带着几分无力，就好像说话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一样。</br> “你们两个娃娃，元神境界本不在一个层次，甚至相差甚远，我看，就不必非要争个高下了。”</br> 不等莫凡开口，沈卓然道：“晚辈已无求胜之心，但有幸入得此阁，只求前辈稍加点化，晚辈必定受益匪浅。”</br> “点化……”</br> “哎，点化……观心阁顾名思义，观心问道，而这道途，自然有始，你们可曾记得入道时的初心？”</br> 话音刚落，莫凡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活着，或者活的更久一些。”</br> 这话，倒是直白的很。</br> 沈卓然瞥了一眼莫凡，眉宇微凝，一时间竟是没有回答。</br> 这一刻，他似乎想了很多。</br> 道心的初衷……</br> 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沈卓然眼前一亮，回道：“传承蜀山万千年的道义，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保天下太平。”</br> 阁楼里沉寂了片刻，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br> “嗯，一个简单直接，一个大义凛然。现如今，你们心中的道又是什么呢？”</br> 依旧是莫凡率先开口：“活下去，而且让身边的亲人朋友也可以更好的活下去。”</br> 沈卓然脸上渐渐泛起了难色。</br> 他这个人本就聪明，所以他认为，老者所问，必定是有所寓意，自己回答起来，还是要思虑周全的。</br> 经过这么多年蜀山修行，自然应该有所长进，心中的道义也应该更为宏远才是，可刚才的回答，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br> “这个……”</br> “晚辈觉得，除了传承蜀山道义之外，还应倍加努力，力争将蜀山发扬光大，甚至超越祖辈仙长，在这乱世之间，扛起属于正道修者的责任，力挽狂澜，荡平邪魔妖道。”</br> 那老者此问，自然是有所意图。</br> 而其意图，只是在审视莫凡与沈卓然二人道心是否恒毅。</br> 换言之，其实回答的是什么内容，并不重要。</br> 莫凡对此根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便足以证明对于自己的道心，他是从未改变，也从未怀疑过的。</br>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回答，很可能并不高级，甚至可能会有悖于正道流传的理念，他也一样会说。</br> 而沈卓然聪明不假，却难免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跟一个恐怖的老怪物耍聪明，未免适得其反。</br> 对于二人的回答，那老者也没说什么。</br> 几息之后，老者叹了口气：“哎，老喽，不中用喽。也不记得我守着观心阁有多久了，上边那些法阵，都是前辈所留，我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今天，咱们就不往上走了，就在这里聊聊如何？”</br> 莫凡顿时应道：“全凭前辈做主就是。”</br> “这道可道，非常道……一个道字，难住了天下修行之人，但每个人的道，就好像每个人天生的容貌一样，都不相同，没有所谓的对错之分。”</br> “你二人不必紧张，坐下吧。”</br> 莫凡和沈卓然，就在观心阁内盘膝而坐。</br> 待得二人坐定，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br> “有的人说，欲修仙道，必要斩七情，断六欲，一心向道……”</br> “还有的人说，若没了七情，纵然成仙，与草木何异，若无六欲，即便与天地同寿，又有和乐趣所在。”</br> “不懂，老人家我苦修了一千多年，也没搞清楚究竟道为何物，总是觉得它就在眼前，却又很遥远，当真是惹人心烦，恼人，恼人啊。”</br> 沈卓然和莫凡静静的听着，四周柔和的光线，还有那缓缓升起的袅袅香烟，不停的变幻着形态，再加上老者那节奏很慢，又沙哑的声音，使得二人渐渐产生了几分困意。</br> 不知不觉间，二人便进入了一种深度休眠的状态。</br> 显然，在这观心阁内，一切都是老者所操控，即便他们不想也不行。</br> 他们迷离在一片雾气缭绕的空间里，这是一种精神世界。</br> 没多久，他们都看到了人生中最不愿看到的一幕。</br> 沈卓然所面对的，是一挂白绫，那白绫上悬着一个女子……然后便是邢台之上，一个中年男子昂首挺胸，被刽子手一刀斩落了头颅，那一天下着鹅毛大雪，鲜血喷溅而出落在雪地上，血红雪白，犹如绽放的红梅一般耀眼。</br> 这一切，显然是深埋在沈卓然心底里的东西，也是他一直难忘又不敢面对的记忆。</br> 然而还不仅如此。</br> 画面一转，玉鼎真人当着天下正道的面，废去了他的一身修为，所有的蜀山弟子都在看着，从此以后，他沈卓然便成为了一个连散修都不如的一介凡人，受生老病死之苦，入六道轮回之门。</br> 这些画面，有些是真实的，曾经发生过的，有些是虚假的，但有一点是一致的，这都是沈卓然心底里的恐惧。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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