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李修延浅浅一笑,没想到他这新妇竟然比他妹妹还要小,一双杏仁大眼就这么直白的盯着他瞧,倒不像是个精明的。</br>  “不饿。”像是偷看被抓,柳小文“腾”的脸上如同火烧一般。</br>  可刚说完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br>  一个喜饼被塞到了柳小文的手上。</br>  “我房里没什么好吃的,先将就垫垫肚子。”李修延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会是那个能帮自己的人嘛?</br>  “谢谢。”柳小文轻声哼哼,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喜饼。</br>  甜津津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又香又甜,她很久没吃过甜甜的东西了,往日里在家连饭都吃不饱呢,嫁人真好!</br>  吃完一个喜饼,柳小文连碎末末都舔干净了,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找点活儿干。</br>  “我……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嘛?”</br>  她小声的开口,杏眸已经四处打量,见李修延一直都坐在凳子上,想来残疾的位置应该是腿部。</br>  “如果是腿疼的话,我可以帮你按按,我手艺很好,经常帮村里的婆婆按的。”柳小文仰着小脸,杏眸里满是认真。</br>  “我这腿不是揉揉就能好的,是被马车撞断了。”</br>  李修延站起来走了几步,是一瘸一拐,像是脚上的筋吊着一般。</br>  他个头很高,穿得衣衫和村里人的也不一样。</br>  村里男人穿得都是短打衣衫,上下分开,上衣下裤中间扎着个腰带,而李修延穿得是长衫,虽然天青色的长衫洗的都发白了,可瞧着还是儒雅些。</br>  他还是读书人,柳小文有些惊喜,完全不在意他瘸腿的走姿。</br>  “如果你信我,可以让我帮你瞧瞧……李哥哥。”柳小文红着脸,不好意思叫相公,想到后娘说这家人姓李,便唤李哥哥。</br>  “你会医术?”李修延的黑眸里迸射出亮光。</br>  虽是意料之中,可还是隐隐的带着期待,带着紧张。</br>  前世那老道说他错过了他的贵人,所以瘸腿半生,如今他找寻了她足足半年,直到十日前他遇到了个打柴的老叟,那老叟的腿上巴掌大的野兽撕裂伤是用针缝起来的,他纠缠了那老叟几日,才知道那帮他医治的姑娘叫小文。</br>  恰好二婶子帮他说亲那个姑娘也叫小文。</br>  方圆百里就这一个小文,没想到还真叫他遇上了。</br>  “会,不过只是皮毛,我平时一般都是给一些鸡啊,鸭啊,猪啊看病……”柳小文认真的掰着手指头说。</br>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因为大树村的人都怕被她克,对她避而不及。</br>  “停。”李延修额角跳了跳。</br>  他将右手搭在左手的肩膀上,一个用劲,“卡哒”一声,左胳膊就被卸下了,李延修一抬手就痛得额头冒汗。</br>  他将手伸给柳小文,“来,试试。”</br>  并非是他多疑,他这腿本来就伤的厉害,自然是不能让她当做鸡鸭猪一般乱治的,在她治自己的腿之前,自然要考验一番。</br>  “李哥哥是不相信我嘛,但是也不应该伤害你自己。”柳小文委屈的嘟囔着,手已经摸在了李修延的手臂上,一副要落泪的样子。</br>  李修延眉头浅皱。</br>  这般稚嫩的丫头能有什么好医术。</br>  若是自己要找的人不是她,也不为难她了。</br>  “你……”</br>  “咔哒……”又是一声骨头复位的声音。</br>  李修延摸着自己的手臂,又能活动自如了。</br>  这小丫头有几分本事。</br>  他再次坐在了凳子上,掀开自己的长衫,将白色的里裤一点点的挽起。</br>  被马车撞断的左腿骨头形状都有些歪了,而这条腿也因为平时不受力,有些萎缩,比左腿要细上一圈。</br>  “你看,能治嘛?”</br>  这几个字已经用尽了李修延全身的力气,前世,他寻访了无数名医,他们皆是说伤了太久无法治好。</br>  一次次的失望,让他的心底都麻木了。</br>  “能!”脆生生的声音响起。</br>  李修延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然后耳朵涨涨的,像是耳鸣了一般。</br>  他用了几个呼吸才冷静了下来,大手却用力的扣住了柳小文的手腕,他道,“只要能治好,你便是我的再造恩人。”</br>  一瞬间,他气势直起,一双黑眸慑人心魄。</br>  柳小文都被他吓到了,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不是我相公嘛,嫁人了要听相公的话,这不是应该的嘛?”</br>  李修延平静了些许,“怎么治?”</br>  这可问到了柳小文擅长的领域了,她杏眸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这伤约莫就一年,只要再打断,重新捉骨端正位置就行了。”</br>  “打断?”李修延这次眼皮狠狠一扯。</br>  这活生生的打断腿跟他卸胳膊可不是一个概念。</br>  “来吧。”</br>  “李哥哥,那我动手了。”</br>  肉体和木板的碰撞,长条板凳准确的砸在了李修延的腿上,刚好是在那伤处。</br>  “嗯——啊、”李修延紧要牙关还是忍不住唇齿边溢出一丝轻吟。</br>  这时屋外两个趴着的人捂着嘴偷笑。</br>  其中一个还是缺了侧门牙的六十岁李老太,一边乐呵一边道,“我就说阿延行,也不看看谁孙子,哦哟,就要给我生重孙子了。”</br>  “也没说他不行啊,这不就是怕他腿使不上劲儿嘛,不过咱们阿延俊俏,新娘子可不得往上扑嘛!”和李老太一起偷听的是她大闺女李五姐,今儿是回娘家吃席,就留下陪着李老太一起听墙角了。</br>  屋内,被误会的李修延耳尖微微泛红。</br>  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就把柳小文的耳朵捂住了,柳小文瞪着大眼睛看他,手上捉骨的动作也停了一拍,以为他是太疼了。</br>  “要不我把你打晕?”柳小文善解人意的道。</br>  “不必。”李修延摇头拒绝,听着声儿知道奶奶和大姑走了示意柳小文继续。</br>  李修延的腿骨不仅是断,还是震碎了些,柳小文捉骨就花了一个时辰,忙完后用纱布给他缠了好几层。</br>  最后她累得脸都发白了,李修延更是宛如虚脱一般。</br>  “睡觉吧。”</br>  李修延仰头看着床顶,觉得现在宛如一场梦。</br>  “李哥哥,可以嘛?”柳小文红着脸颊,想到爹在世的时候,后娘就是跟他一块儿睡的,盖一床被子的,这就是夫妻。</br>  李修延直接拍了拍他的床侧。</br>  柳小文慢慢悠悠的爬了上去,脱了外衫就如同泥鳅一般钻入被窝里,她把脑袋埋在棉被里,闻着新棉花晒过阳光的独有味道,只觉得很心安。</br>  她脑子里不仅冒出了好友小蕊跟她说的,残废的人就是变态、扭曲、还会打人,她想等回娘家见到了小蕊一定要跟她说,自己相公不是这样的。</br>  相公又好看对她又好,被窝里还香香的。</br>  ……</br>  第二日一早,院子里就闹翻了天儿。</br>  “阿延媳妇这事儿你咋没问清,就你这么当二婶子的嘛,阿延好歹也是你带大的孩子,你就想让他被克死啊……人都娶回来了,你说咋整?”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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