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钟鸣响起，整座营地之中，立时风起云动，无数甲士枕戈待命。</br> 皆朝中军大帐汇聚而去。</br> “这是...”</br> 武持军见状，看出不对，知晓这一声钟鸣，怕是山下岗哨预警。</br> “莫慌，不是任家修士。”</br> 说出自己的判断之后，武持军面上神色并未缓和，因为若是普通对手来袭，此军上下不会有如此动静。</br> 能够动用钟声传讯，全军枕戈待战，定是出了什么大事。</br> 此军之中，的确拥有能可对付修士的手段，毕竟自己当初获救便是因此。</br> 可是能够对付修士，却不代表能够与修士站在同一水准之上。</br> 因此来人应该并非任家修士，否则以遁法潜入军营即可，不必打草惊邪。</br> “的确不该是修士。”</br> 就在此时，偏帐之外的阵法层层溃散，一道人影从内而出，轻声开口。</br> “师姐你...”</br> 见穆清远走出，说话之间气息如常，不似与人动过手，十三暗自松了一口气。</br> 可随即便看到她一身布衣，已染红半身，惊讶之余，满是担忧之色。</br> “我的伤已几近痊愈，无需担心。”</br> 穆清远这句话，既有安抚叶十三之意，却也有震慑武持军之心。</br> 倘若自己实力未复，以武持军之心性，见交好不得，恐怕会生出其他心思。</br> 不过眼下自己需要他帮忙乃是事实，既已抛出合作的意愿，那么只需跟进些许筹码，如何选择他自会明白。</br> “发生什么事了？”</br> 见十三沉默，穆清远开口的同时望向武持军，毕竟他与此军中之人相识。</br> 但无需后者言语，她此时便已通过对方神色，判断出他也不知情。</br> “此事应该不小，能够动用钟鸣传讯，怕是有人攻山。”</br> 有了天荡山之事的前车之鉴，武持军再不敢替两女做什么决定，所以此时没有提出要前往中军大帐会和。</br> 毕竟在两女立场之上，攻山之事与她们无关，没必要参与其中。</br> “那武道友打算如何应对？”</br> 听到“道友”这个称谓，武持军微微一愣，虽然并非真情实意，但先前对方都是喊自己师兄。</br> 如今看来，这位叶师妹是连演戏也不愿与自己演下去了。</br> 不过换成道友称呼，其实倒也比先前的师兄师妹，来得轻松些许。</br> “来人是何身份犹未可知，我虽与此军之人有旧，但贸然出手，未必是助力。”</br> 武持军并非冷血无情，他所说的乃是不争事实。</br> 因为追杀他与穆清远两人的乃是修士，而此时攻山之人，若目标是此地残军，那多半便是世俗凡人。</br> 可倘若有心修士暗藏其后，一旦看到他现身，自然也就会出手加入战局。</br> 如此一来，反倒是害了此军中之人。</br> 毕竟自己带来的那些图纸虽然精妙，但锻造出来却需要大量的时间。</br> 而那种特殊晶石，开采起来也十分麻烦，如今军中存货不多。</br> 想要制造出可以对抗修士的武器，绝非眼下一日三日可以完成，绝不能打草惊蛇。</br> “嗯。”</br> 武持军如今的反应，穆清远颇为满意，既没有像上次一样，想当然地拉自己两人下水...</br> 她亦不会做什么多余之事。</br> 至于情报，武持军自会去探听，告知自己等人结论。</br> 于是这一声轻应之后，穆清远便拉着叶十三一同进入偏帐，只留武持军一人在此。</br> 后者无奈摇头，转身朝中军大帐而去。</br> ...</br> 不多时，武持军出现在大帐之外，其武道三境实力，有意藏匿之下，普通士兵自然难以发现。</br> 而此地岗哨，以及能够发现他存在之人，又都清楚有他这号人物，所以也不会在此时拆穿。</br> 于是他便藏身于东北角一处帐篷之外。</br> 但也需来得并不是时候，因为眼下议论之事，似乎已至尾声。</br> 自己那位故友，如今正拔剑指天，沉声开口：</br> “诸位兄弟，我归玄军与定远军虽素来不合，但那却是我们楚玄内部之事。</br> 而今楚玄王室罹难，外有青澜贼子虎视眈眈，内有墨玄旧部趁乱发难，合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br> 更何况，定远军仗着那位老国公的名头，素来趾高气昂，如今落难，正该是咱们归玄军大展身手的时候。</br> 好好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楚玄第一军！”</br> 话音落定，老将一剑挥下，身前桌案怦然碎裂，一分为二。</br> “谁人再言落井下石，袖手旁观之事，犹如此案！”</br> “杀！！”</br>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立时如潮水一般，喊杀之声扩散而去，不可收拾。</br> 老将见状，面上神色如常，但心中却是苦恼...</br> 归玄军大多是降军，亦或被招安的山野悍匪出身，虽然悍不畏死，比起其他两军自有优势所在。</br> 可军中能谋擅谋之人，却实在太少。</br> 自从一月前与军师失散之后，自己这一支军中便再无谋士，血性虽好，可太有血性同样也是弱点。</br> 这一点，便无法与那些正经读过兵书，亦或是自小跟随父将历练过的定远军相比。</br> 此番搭救定远军，一是因为定远军那位老国公殉难，其嫡子下落不明，如今定远军新继任者是家中庶子。</br> 而那人虽是庶出，却心胸豁达，毫无定远军以往陈柯。</br> 加之如今危难之时，听说一路上整合了不少其他残军，应是有担当之人。</br> 若能借此番出动，与其接触一番，便是合军为一处也未尝不可。</br> ...</br> 不多时，残军开拔，但为不引人耳目，共分五批人马下山。</br> 根据线报，定远军本部被困于距此地西北方，三十七里外出云山中。</br> 此山素有毒瘴环绕，易守难攻，且人烟稀少，是以定远军将本部设立于此山顶。</br> 熟料前日大雾，一队猎户误入山中，却意外发现原本毒瘴尽数消失，于是便向山顶一探。</br> 不料意外发现定远军本部所在。</br> 定远军立即派人，将七名猎户控制，但并未格杀，不料被其中一人逃脱。</br> 为救同伴性命，自以为聪明般找上了附近遇到的墨玄国游军。</br> 可最后，自己非但没能救出同伴，反而是没了利用价值之后，被墨玄国游军以奸细之名，屠了阖家满门。</br> 而定远军虽第一时间发现，并安排人手撤离，但却还是晚了一步。</br> 因为在墨玄国游军之前，这名逃出的猎户便被青海帮之人撞见，青海帮当即便在出云山下设伏。</br> 同时刻意派人去引来了墨玄国游军。</br> 当然...</br> 这些情报，不是归玄军线报能够得来的，归玄军得到的线报，只有定远军本部被困出云山，无法脱出而已。</br> ...</br> 大帐之内，除了老将之外，早已空无一人，此事乃是老将刻意而为，特地屏退旁人。</br> 随着帐外一阵清风拂过，帐内已经多出一人，正是武持军。</br> “老伙计，此事恐怕不妥。”</br> 武持军的年纪，看上去要比老将小上一轮，但说话之间却似平辈。</br>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不该救定远军？”</br> “我若是你，定远军自然会救，但却不会倾巢出动，而是先派人打探清楚信息。”</br> 武持军说话之间，找了个位置坐下，十分随意，仿佛这中军大帐是自家客厅一般。</br> “我又何尝不知个中凶险，只是出云山已被困两日，我自然能等，可定远军却等不了。</br> 根据线报，这两日已经有数股定远军回山复命，结果被人伏击拿下，当场格杀。</br> 若不将出云山之事闹大，恐怕定远军还会有无数人命，填进这深坑啊。”</br> 老将说话之间，很是无奈，望向武持军的同时，自己也坐了下来。</br> “你这支残军的战斗力的确很强，倾巢出动之下，破阵解围的胜算也不小。</br> 但你可曾想过，若被困出云山的并非定远军，那又当如何？</br> 对手既然想的到围点打援，那你获得的线报，又如何确定是真？”</br> 话音落定，见老伙计面色如常，武持军当即皱眉，他此时如何还猜不出...</br> 老伙计对一切心知肚明。</br> 他这是明知有此可能，但还是铤而走险。</br> 所以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此行恐怕不止是因为定远军，还有其他原因。</br> “说吧，你执意去出云山，真正的原因是什么？”</br> 而老将闻言...</br> 却是沉默许久...</br> “是他，他在那里。”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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